到了向陽村，胡嬸子抹著淚，抱著兒子，對莊雲黛千恩萬謝後走了。

    瘸子鄭聽了全程，忍不住感慨：“黛丫頭可真是個心善的。”

    莊雲黛抿唇一笑，給瘸子鄭付了剩下的銀錢，同他道：“鄭叔，這幾日可能我還要租用你的馬車，到時候我會來提前同你說的。這幾日您喝酒可悠著點啊。”

    瘸子鄭拍了拍胸膛：“害，我趕車，你放心，就從來沒誤過事！”

    莊雲黛牽著莊雲彤的手便往家裏走。

    今兒回來的早，莊雲黛盤算著一會兒給弟弟妹妹做些什麽好吃的，好好補一補。

    隻是還未走到小院門口，隻拐了個街口，莊雲黛就見著有個婦人，手裏拎著個籃子，在門口徘徊。

    莊雲黛先是一愣，繼而神色冷了下來。

    她認出了這個婦人的背影。

    似是心有所感般，那婦人回過身來，在姐姐身邊蹦蹦跳跳的莊雲彤一下子愣住了。

    她有些驚喜，下意識的開口叫道：“娘！”

    婦人麵容姣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來：“彤彤！”

    這正是在莊世農死訊傳回來後，火速拋棄了莊雲黛姐弟三人，卷了撫恤金離開莊家的黎氏。

    黎氏拎著籃子快步迎了上來，莊雲彤猶豫了下，到底沒比得過母女天性，她還是撲到了黎氏的懷裏，淚眼朦朧：“娘，彤彤好想你。”

    黎氏摸著莊雲彤的頭發，但眼神卻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打量著莊雲黛。

    莊雲黛腳下不動，就站在那兒，神色冷冷的任由黎氏打量她。

    黎氏心裏沒底，臉上有些勉強的笑了下，主動跟莊雲黛打起了招呼：“黛姐兒……”

    莊雲彤從黎氏懷裏露出個小腦袋來，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她推了推黎氏，有些掙紮的往後退了幾步，又仰頭看向莊雲黛。

    莊雲黛心下一酸軟。

    彤彤還不到六歲，對親娘還是渴望的時候，但黎氏先前的所作所為，還是讓彤彤有些傷心。

    莊雲黛抿了抿唇，見村子裏有人在往這邊看了，她聲音有些淡的出了聲：“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進院子再說吧。”

    黎氏見莊雲黛說話這般有條不紊，顯然跟先前癡傻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了。

    果然就如傳聞說的，她這個傻了好些年的大女兒不傻了。

    但不管是不是傻的，都還算認她這個娘。

    黎氏心裏稍稍放下了心，挎著籃子跟著莊雲黛莊雲彤邁進了院子。

    黎氏一進院子，就四下打量。

    老宅雖說重新修葺過，但也隻是能住人罷了，四下裏還是破舊不堪的。

    黎氏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見莊雲黛往灶房走，原本以為莊雲黛是要給她燒水的，但還未來得笑，就又見著莊雲黛把手裏推著的小板車板板正正的靠著灶房一角放好。

    莊雲黛空著手回來，抱著手臂，直接問黎氏：“你來有什麽事嗎？”

    黎氏被莊雲黛這態度給梗了一下。

    她心頭火起，但想起這次來的目地，還是壓了壓心頭火，盡量讓自己帶上了幾分笑意：“黛姐兒，你這孩子……果真是如傳聞中說的那樣，不傻了？”

    莊雲黛輕笑一聲：“您消息可真是靈通。”

    莊雲黛不傻的事，早就傳出去個把月了，黎氏這會兒才來問，也真是夠“關心”的。

    黎氏哪裏聽不出這個先前癡傻，帶給她無盡恥辱的大女兒話裏的譏諷。

    她差點沒崩住，臉色差點就變了。

    莊雲彤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她有些害怕的叫了聲：“大姐……娘……”

    黎氏見莊雲彤還是對她帶著幾分一如既往的依賴，她心下一軟，又喚了聲：“乖彤彤，來娘這，看娘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黎氏打開了她一直拎著的籃子，露出了裏頭放著的幾塊紅棗蒸糕。

    莊雲彤先前在縣城吃了一肚子好吃的，路上又把見喜塞給她的一包糕點吃了好幾塊，小肚子飽的不行，見著這籃子糕點，並沒有像黎氏期望中那樣歡欣跳躍。

    她隻是很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娘。”

    黎氏臉上的笑一僵。

    她隻能幹巴巴的找話說：“彤彤，你哥呢，怎麽沒看到你哥？”

    提起莊雲期，莊雲彤頗與有榮焉的挺了挺胸膛：“哥哥上學去啦！”

    果真去上學了！

    黎氏心頭一片火熱！

    上學……上學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黎氏態度更熱切了幾分，她舔了舔有些幹的嘴唇，試探道：“我先前就來家裏門口等著了，有水嗎？”

    莊雲黛原本懶得理她，但見著莊雲彤這小丫頭憨憨的就要往灶房跑，去給黎氏燒水，她一把拉住莊雲彤，歎了口氣：“你在這兒，我去燒水。”

    莊雲彤乖巧的“哦”了一聲。

    莊雲黛進灶房燒水去了。

    黎氏見莊雲黛還願意給她燒水，心下稍定，這當娘的款便又擺起來了。

    莊雲黛拎著壺拿著碗出來的時候，黎氏甚至已經把莊雲彤這小丫頭支使去了屋子裏，拿出了平日裏莊雲黛給莊雲彤做的小零嘴兒。

    黎氏津津有味的吃著那醃漬的山果子，同莊雲黛道：“你這糖漬果子做的不錯。”

    莊雲彤眼睛亮晶晶的，在為莊雲黛得了娘的誇獎高興。

    莊雲黛看著莊雲彤這軟乎乎傻乎乎的樣子，再次心下歎了口氣。

    傻妹妹哦。

    這黎氏這次找上門來，滿臉都寫著“我別有居心”，這傻妹妹難不成還以為黎氏是良心發現，來找她們重續母女前緣了？

    黎氏見莊雲黛不怎麽搭理她，她臉上的笑僵了僵，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眼睛也迅速的紅了起來：“黛姐兒，你是不是在怨娘？”

    她從懷裏掏出塊帕子，輕輕拭著淚：“娘當時也不想啊，娘……娘也是有苦衷的啊。”

    黎氏以為自個兒哭著說完這話，最起碼莊雲黛會有所動容。

    結果莊雲黛神色平靜的看向她，那眼神太過幽深了，深到甚至黎氏這個當親娘的，心裏都咯噔一下。

    她下意識住了口。

    氣氛一時又僵硬起來。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了莊雲期的聲音：“大姐，彤彤，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