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意味深長的看了過來。

    饒是白鷺再天真，也隱隱能察覺出不對勁來。

    她莫名就有了點心慌：“莊，莊東家？”

    莊雲黛微微一笑，她坐在小溪邊，順手撥弄了下冰涼的溪水，一邊慢悠悠道：“道歉，那就不必了。”

    白鷺更慌了，她有些無措的站在那兒，好似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了，眼淚汪汪的：“莊東家，你是討厭我了嗎？”

    莊雲黛按了按眉心，誠懇道：“不，我不覺得討厭。我就是覺得……”

    她想了想，盡量委婉道，“過於天真，有時候，有點不討人喜歡。”

    白鷺原本按照高明美的吩咐，有一肚子的腹稿要說。

    然而這會兒聽得莊雲黛說她“不討人喜歡”，她那雙眼睛裏立刻彌漫上來一包淚。

    看著馬上就要淚灑當場的模樣。

    但她抽了抽鼻子，眼淚汪汪的自言自語：“莊東家不喜歡我天真，我不哭……”

    莊雲黛：“……”

    她隻覺得頭有點疼。

    姑娘，你是十五歲，不是五歲。

    不是五歲啊！

    天真，不是不懂事的遮羞布啊！

    “我不哭，不哭……”白鷺喃喃著，最後還是難忍，哇的一聲哭出來，抹著淚就往林子裏衝去了。

    莊雲黛：“……”

    她按著眉心，認命的從溪邊起身，同陸霽青道：“她跑的方向，那邊林子有點深了，我們過去看看。”

    說實話，她倒不是關心白鷺，是白鷺大張旗鼓的過來找她道歉，又是哭又是跑的，不遠處的高家護院都看在了眼裏。

    萬一到時候白鷺出個什麽事，又要扯皮，麻煩的很。

    倒不如她這會兒去看著，就當散步了。

    陸霽青皺了皺眉，雖然沒說話，但莊雲黛卻覺得，陸霽青好似也在嫌白鷺煩……

    莊雲黛與陸霽青一前一後進了林子。

    高明美遠遠的看見了，心下一喜，快步往莊雲黛陸霽青這方向來了。

    莊雲黛與陸霽青追著白鷺一路到了藤蔓叢生的深林，白鷺跑得依舊不見蹤影，莊雲黛蹙眉，攥緊了手裏頭的鵝卵石。

    真要來了個大型野獸，她這石頭怕是也不夠看。

    偏生這會兒，又有一個氣喘籲籲的動靜從身後傳來。

    陸霽青也聽見了，兩人默契的對視一眼，停下了腳步。

    卻見著藤蔓叢生的深林一處，高明美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陸護院，我，我有話同你說……”高明美大口大口喘著氣，顯然累得有些撐不住了。

    她扶著一旁的樹，很是柔弱不堪的喘氣調息著。

    這對主仆，真是……

    莊雲黛要氣笑了。

    是真不知道這深林裏會發生什麽危險嗎？

    就真的這麽喜歡陸霽青？

    ——莊雲黛看向陸霽青。

    身著最簡單的青衫長袍，卻生著一張禍害眾生的臉。

    而此時，這張禍害眾生的臉上滿是冷漠。

    陸霽青冷冷的抬眼，沒有說話，態度卻很是明顯。

    ——他並不想理會高明美。

    高明美原本跑得滿臉紅暈的臉上，煞白一片。

    她咬著下唇，帶著幾分懇求的看向莊雲黛：“莊東家，到現在我也不瞞著你，我花了十五兩銀子，其實就是為了能單獨同陸護院說幾句話，你能滿足一下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嗎？”

    “不能。”莊雲黛微笑，“十五兩銀子買的是我來給你這尋春之宴做串串，我也已經依約完成，貨款兩訖。你眼下又說要單獨同我的護院說話，這同十五兩銀子有什麽關係？我又為什麽要滿足你這個莫名其妙的要求？”

    陸霽青看了莊雲黛一眼，神色在那一瞬間竟然沒有那般冷漠了。

    高明美咬了咬牙，臉上反倒帶上了幾分破釜沉舟，她眼裏染著瘋狂，手卻是放在衣領上，冷聲道：“我就這一個要求，不然，我就撕破我的衣服，說陸護院企圖非禮我！”

    莊雲黛怒極反笑，她往前一步：“你試試？”

    在那一瞬間，高明美竟然覺得眼前這個生得甜美，做生意時總是帶著甜甜笑容的女商人，此時此刻竟然彌漫著讓人恐懼至極的氣勢！

    高明美心下駭然，臉都白了。

    她咬咬牙，正要說什麽，卻聽得陸霽青那淡漠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必如此。你有什麽話，直說便是。”

    高明美頓時又陷入了癡迷的看向陸霽青。

    這個男人，猶如山巔之花，竹間之雪，明明隻是沉默的站在那兒，哪怕不置一詞，卻依然可以輕易的撩動她的心弦，引得她眼中再也放不下第二個人。

    她忍著心髒砰砰亂跳的悸動，盡量讓自己看著柔美：“陸護院，這話，我想同你單獨說。”

    莊雲黛皺眉，正想說什麽，卻見陸霽青冷淡的應了下來：“可以。”

    莊雲黛：“……”

    她莫名的就有點氣。

    萬一兩人單獨說話的時候，高明美扯了衣服，大呼非禮呢？

    小陸啊，你懂不懂人心險惡啊！

    但她看著陸霽青那副冷漠的模樣，原本想說的話，也就都說不出口了。

    算了，旁人的事，她操什麽心？

    莊雲黛掉頭就走。

    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了腳步。

    大概因著初春，林中已有了鳥鳴，啾啾啾的，間或還能遠遠的聽見什麽野獸的吼叫聲。

    莊雲黛聽著這些聲音，反而慢慢靜下心來。

    她蹲在地上辨認了會兒地上的足跡，確定附近沒有什麽野獸出沒，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正盤算著陸霽青什麽時候能回來的時候，就聽得有人輕輕的踩斷了一根樹枝的聲音。

    她回頭，就見著陸霽青衣衫整齊，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模樣，朝她走了過來。

    莊雲黛沒說話，上下打量著陸霽青。

    陸霽青就任她上下打量。

    嗯，看著跟往常也沒什麽兩樣，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沒什麽表情的樣子。

    莊雲黛挑了挑眉，笑道：“沒吃虧？”

    陸霽青淡淡的“嗯”了一聲。

    莊雲黛笑容更盛了些：“那就好。”

    她指了指一處被人踩踏過的痕跡：“方才白鷺應該是從這邊走的，走，咱們去看看。”

    陸霽青頷首，他走在了前麵，替莊雲黛把路開的更好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