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世忠跟莊李氏灰頭土臉的回了向陽村。

    莊老童生正好在院子裏搗弄雞圈的雞，一見兩人空著手進了家門，就什麽都知道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很是不滿道：“我早就說了，老二翅膀硬了，眼裏已經沒有這個家了！”

    莊李氏悻悻的，忍不住還要辯解一二：“我原本跟老二都說的好好的，我看老二都快哭了，就是那莊雲黛，一來就又把老二的心給誑回去了！”

    莊世忠也恨聲道：“咱家裏就是跟她犯衝！”

    莊文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剛好從外頭回來，她腰肢一扭一擺，風情萬種的進了院子，聽了那麽一耳朵，便勾唇笑了笑。

    莊世忠看著莊文香這副打扮，額上就青筋一跳一跳的，差點暴跳如雷：“天天打扮成這樣，出去不嫌丟人！？”

    莊老童生跟莊李氏饒是這會兒十分糟心，也有些看不下去孫女這副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的模樣。

    莊老童生正要說什麽，莊文香“嘁”了一聲，冷笑一聲：“反正也不會更丟人了。”她這會兒不想因為這個跟人吵架，轉了話題，“對了，爺爺奶奶，爹，我方才聽你們說，二叔六親不認的事？”

    說到這個，莊家人的注意力又被轉移到了這上麵，一個個都惱怒的很，你一句我一句的罵起了莊世農。

    莊文香勾起塗抹得有些豔紅的唇角：“先前我聽你們說二叔的意思，是對家裏頭還有點眷顧，但莊雲黛那小賤人老挑撥？”

    “可不就是！”莊李氏想到這個就一肚子火氣，也顧不上旁的了，怒聲道，“真是冤孽！我這個當娘的，找自己兒子要點錢怎麽了？！就跟個鐵公雞一樣看著守著，臭不要臉的，爛了心肝肺……”

    莊文香沒什麽耐性，但她聽著莊李氏罵莊雲黛的話，隻覺得通體爽快。

    她嗤笑一聲，待莊李氏罵完，這才笑得有些妖豔道：“奶奶，這不你很清楚嗎？症結就在莊雲黛那個小賤人身上。”

    莊李氏還有些惱：“清楚這個又怎麽樣！”

    莊世忠皺眉看向莊文香：“香姐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好主意？”

    莊文香嗬嗬一笑：“好主意嘛，不敢說，辦法確實有。”

    說到這，她卻閉上了嘴。

    “快說快說！”

    在莊家人的連聲催促下，莊文香擺足了關子，這才慢悠悠道：“既然大家都清楚，在其中礙事的，就是那個小賤人。那不就簡單了，把那個小賤人打發了不就行了嗎？”

    “打發了，你說的倒輕巧。”莊世忠皺眉冷哼，“好端端的，怎麽把她打發了？”

    莊文香勾了勾唇：“爹，你是不是忘了，那小賤人今年已經叫十五了。尋常人家的姑娘，這會兒再不說人家就晚了。”

    這麽一說，莊老童生幾人簡直是茅塞頓開！

    對啊，她們怎麽給忘了這個！

    “雖說她們跟咱們分了宗，但隻要爺爺奶奶跟二叔打好關係，在旁邊打打邊鼓，吹噓一下到時候再不成親，就成沒人要的老姑娘了。”莊文香翹著唇笑，眼裏卻閃過一抹陰戾的光，“然後再適時的，給她說一門‘好’親事，把她打發出門子，往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這法子聽上去倒是不錯，”莊世忠品咂了下，“就是，上哪找一門好親事？”

    說著，他又有些忿忿的，“還得給那小蹄子找門好親事，便宜她了。”

    “爹，你想哪去了。那小賤人也配過好日子？”莊文香咯咯的笑，眼裏滿滿是對莊雲黛的嫉妒與恨意，“我現在算是知道了，這個世上呢，有不少表麵看著光鮮亮麗，但實際嫁過去才知道，內裏全是爛貨汙糟的親事——給那小賤人找這麽一門不就行了。”

    她說到這，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非常想看看，莊雲黛跌到泥中滿身泥汙的模樣。

    莊老童生莊李氏對視一眼，莊李氏雖說有些意動，但也有些發愁：“不管是好親事，還是香姐兒說的這種，表麵光鮮亮麗的親事，都不好找啊。”

    莊文香詭異一笑：“巧了，說到‘好’親事，我就知道這麽一樁啊……到時候爺爺奶奶，爹，你們隻需要先這樣，再這樣……”

    莊李氏聽得連連點頭。

    莊世忠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女兒。

    女兒最近，性子好像變了挺多……

    ……

    翌日，這次是莊李氏一個人，坐著板車來了平嶺縣。

    她一瘸一拐的，手裏拎著個菜籃子，直接來了莊雲黛後院院門那敲門。

    開門的是莊世農。

    莊世農打從昨兒回來，就想了很多很多，幾乎是一夜沒睡。

    不過他在外打仗久了，常有整夜不睡的時候，所以這會兒莊世農狀態倒也還可以。

    有影響的，是他的心態。

    他思考了很多很多。

    這會兒看到莊李氏拎著菜籃子，他眼裏閃過一抹複雜，歎了口氣：“娘，你又來做什麽？”

    “瞧你這話說的，”莊李氏有些傷心道，“娘隻是想著，你回來都兩天了，也沒能讓你吃上一口家裏的東西，心裏難受，所以趕緊給你送了些過來。”

    她舉起手裏的籃子，揭開上頭的蓋布，露出下麵一碗菜飯來。

    這菜飯，是莊世農很喜歡吃的一道美食。

    做起來也簡單，就是拿些野菜，加些苞穀麵，加點鹽，上鍋一蒸就是了。

    莊世農怔怔的看著菜籃子裏的那一碗麥飯，臉上閃過一抹動容，人不禁有些掙紮起來。

    莊雲黛看見了，她想了想，放軟了聲音：“爹，一會兒太陽起來了，外頭也熱，要不你跟奶奶進屋說話？”

    她是知道的，血緣，是很難以割舍的一樣東西。

    尤其是她爹，在外打仗多年，支撐他的，怕就是這些親情一類的東西。

    雖說莊世農痛恨家裏人苛待孩子們，但莊世農這般心軟的人，隻要他的老娘哭得淒慘些，說得淒慘些，他定然也難受得緊。

    好人，總是會被拿捏。

    倒不如來個大的，倒也讓她爹好好瞧一瞧，莊家人這溫情脈脈的假麵下，包藏的都是怎樣的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