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雲黛打量著這位蔡校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蔡校尉自認為是提出了一個無比誘惑的條件，他自然覺得莊雲黛一定會答應。

    他滿臉是笑，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讓人乍然一看，不像是軍所裏的校尉，反倒像是一位和氣生財的生意人：“既是這樣，到時候二位與我這不爭氣的侄子就是合作者，這次的事，就是不打不相識了，二位覺得呢？”

    莊世農沒吭聲。

    那是他閨女的產業，自然是他閨女拿主意，他不會指手畫腳，隻會默默的給他閨女當最堅實的靠山。

    莊雲黛似笑非笑，麵紗遮著臉，隻有一雙眸子蘊著光彩。

    “合作？”莊雲黛聲音又甜又脆，“蔡校尉倒是打得一把好主意。經了昨晚那樁事，你侄子的店名聲已經是臭了，基本上已經是徹底完了。這會兒一邊說著要把店送給我，一邊又說是合作，這不就是打著利用我來給你侄子店洗白的主意？還是說，你想空手套我的配方啊——亦或是，兩者皆有？”

    莊雲黛笑眼彎彎，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那蔡校尉跟蔡山泉都青了臉，“大清早的，沒睡醒還在做夢就趕緊再找個地方眯著去，別來我跟前發癡！真把我當成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合作？看看你們配嗎？”

    如果昨晚不是魏千戶來了，壓住這蔡山泉帶來的人。估摸著，那蔡山泉是想把她們父女倆給趕盡殺絕的。

    當然啦，莊雲黛也不是吃素的就是了。

    蔡山泉咬牙，到底這些年順風順雨慣了，向來是他仗著他叔叔的權勢壓人，脾氣難免被慣得有些大，他眼神扭曲：“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還未落，他叔叔蔡校尉黑著臉掄起胳膊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蔡山泉的後腦勺上，又把蔡山泉拍的一個踉蹌。

    “叔叔！”

    蔡山泉委屈的大叫。

    蔡校尉咬著牙：“怎麽說話呢！這事本就是你不對，人姑娘奚落你幾句，怎麽就不行了？”

    蔡校尉對莊雲黛她們拱拳，低聲下氣道：“總歸這次是我這侄子不好，二位海涵——”

    莊雲黛“咦”了一聲，似笑非笑：“奇了怪了，蔡校尉，你這侄子天天借著你的威勢還有你手底下的兵，在這雲波城裏橫行霸道，你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這隻是你侄子不好嗎？你就沒有半點責任嗎？那你可真是一朵清清白白的小白蓮。你這鍋甩的，真是一把好手，讓人歎為觀止啊。”

    蔡校尉額上青筋都突了出來。

    客棧大堂裏偷偷看熱鬧的客人們，都忍不住要給莊雲黛鼓掌了。

    太敢說了！

    “姑娘——”蔡校尉聲音像是從牙齒裏擠出來一樣，“這事你說，我們叔侄二人，該如何做，你才願意原諒我們？”

    莊雲黛幹脆道：“不原諒。這事定然不是隻有我們遇到過，你們平日裏依仗權勢欺負了多少人？也該是好好算一算賬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麵如死灰的蔡校尉叔侄，側身同莊世農笑道：“爹，我們去買些東西吧。”

    莊世農很是欣慰的笑著點了點頭。

    說實話，那家假的三雲串串店，位置又好，地方也大，他方才有一瞬間，其實是怕女兒太過年輕經受不住誘惑的。

    但還好，好在他的女兒，雖說年幼，卻是聰慧得很，根本不需要他擔心。

    兩人在街上買了好些東西，幾乎是堆滿了大半個馬車。

    臨行的時候，莊雲黛特特陪著莊世農去了雲波城外不遠駐紮的軍所，同魏千戶告辭。

    魏千戶從營地裏掀了簾子大步出來，有些訝然：“這就要就走了？”

    莊世農道：“現在天氣熱，白天也長，下午出發，稍微趕趕，晚上就能到家了。”

    魏千戶著實是有些舍不得，但他也沒有勉強，點頭道：“小師叔，那行吧。回頭我休假，帶著我媳婦跟倆孩子，去平嶺縣找你去。”

    莊世農點頭笑著應了，魏千戶這才滿臉堆笑的看向莊雲黛，稱呼也從莊小妹，變成了更親切的“黛黛”。

    “黛黛，下次等我過去，勞煩你再下廚，教教我媳婦跟閨女做飯成不成？我也不求她們能做多好，有你一兩成，也行啊。”

    他有些發愁：“你是不知道我媳婦那手藝，絕了，灶上的婆子閉著眼做都比她做的好吃，偏生她還特別喜歡下廚給我做飯。”

    莊雲黛也笑著應了。

    魏千戶這才心滿意足的把莊世農跟莊雲黛又送了回去。

    隻是在兩人要走的時候，魏千戶才像想起什麽似得，一拍腦袋：“差點忘了跟你們說那蔡校尉的事。他這是犯了軍紀，我把他軍職給擼了，他現在就是個普通的戴罪軍士，往後他那好侄子，應該也沒法再借他的勢了。”

    這倒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莊世農眉開眼笑的。

    魏千戶又悄悄的攬過莊世農的肩膀，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道：“還有，小師叔，你那任命書的事……先別急。眼下朝廷動蕩，現在下任命書，反而對你仕途不好。先前我師父在信裏也給我透露過幾句，說是讓你稍安勿躁。”

    他隱晦的反手用大拇指指了指京城的方向，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可能要變天，先等等。”

    莊雲黛原本五感就比正常人要發達，雖說魏千戶聲音壓得很低，但她還是聽了個清楚。

    她麵上沒什麽表情。

    倒是莊世農，他撓了撓頭。

    其實他是有些無所謂的，任命書……說實話，他是覺得，最好是在平嶺縣附近。

    他舍不得離開幾個孩子。

    猶豫過後，莊世農這才壓低了聲音跟魏千戶道：“你能跟你師傅寫信，問問嗎？……就是，到時候能不能把任職的地方，放在平嶺縣附近？”

    魏千戶目瞪口呆：“這怎麽能？”

    平嶺縣附近，哪有合適的武職啊？——倒也不是沒有武職，但都是些七八品的小武官，這可配不上他小師叔幹下的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