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世農有些糾結，先前陸小國公救了莊雲黛，他就曾經準備了謝禮登門拜訪過，結果陸小國公臨走時塞了好些回禮，那態度之端謹，禮儀之正式，搞得莊世農心裏隻覺得怪怪的。

    這次，又是陸小國公救了他的女兒。

    雖然宮裏大肆賞了他家黛黛，但他家黛黛到底還隻是殺了賊首，一應的營救工作都是由陸小國公指揮的。

    莊世農自覺也是欠了陸小國公好大一份救命之恩。

    莊雲黛一聽到她爹嘴裏說出“陸小國公”四個字，她心跳忍不住就稍稍加速了些。

    但她素來是穩得住的，她麵上並無半分端倪，隻一本正經的點頭，附和她爹的話：“嗯，爹說得有道理，回頭女兒會準備的。”

    因著最近收禮回禮這塊都是女兒在做，莊世農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好好好，黛黛你看著來就是。”

    莊雲黛看著手中寫好的禮單，微微出神。

    給他回個什麽禮好呢？

    ——

    這幾日，還未待莊雲黛理出頭緒來，她家的門楣倒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不少夫人打著登門道謝的幌子，上門來說親了。

    且，說親的對象還不一樣。

    有給莊世農說親的，也有給莊雲黛說親的，熱鬧得緊。

    導致這幾日，莊雲黛看著那些遞帖子要上門的夫人她就頭皮發麻。

    她索性收拾了行李，往安北侯府那邊去了。

    安北侯府素來不怎麽見外客，這是眾所皆知的；莊家隻剩下個大老爺們莊世農，那些夫人也自然不好意思再上門來給莊雲黛說合。

    莊雲黛這是來安北侯府躲閑來了。

    正好她也挺喜歡陪著趙靜萱喝喝茶聊聊天的，有時候看白虞音白虞琴姐妹倆開始如正常姐妹那樣，磕磕絆絆的相處，也挺有意思。

    ……

    “哎，陸小子，說起來，這次的事我還沒謝謝你。你說吧，想要什麽？”

    陸霽青陪安北侯在演武場上操練了半天，待中場休息時，安北侯粗獷的拿著手帕抹著臉上的汗，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陸霽青原本也正在擦汗，聽得安北侯這般說，他不由得微微一頓。

    安北侯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陸霽青。

    陸霽青沉默了會兒，同安北侯直言不諱道：“侯爺以為我是想要侯爺手中的部分兵權？”

    安北侯哈哈笑了聲，把帕子往場外隨手一擲：“你不是嗎？……你姑姑坐鎮中宮，可是不容易得很。”

    陸霽青卻眉眼冷靜平和的看向安北侯：“侯爺手中的兵馬，都是北疆匈奴一次次淬煉過的國之基石，是抵禦外賊入侵的最強屏障。朝中這些宵小，青，尚未看在眼裏。”

    他說的極為平靜。

    安北侯微微一怔，繼而揚首哈哈大笑起來。

    他重重拍著陸霽青的肩膀，眼裏的欣賞濃得化不開。

    “你小子，不愧是老子最看好的後輩！”安北侯豪爽的笑著，“若非老子膝下就靜萱一個好閨女，孫女年紀又小……不然，定要讓你小子當我老趙家的姑爺！”

    陸霽青麵無表情，剛要拒絕，他想到什麽，話到了舌尖卻是轉了轉，沒能說出口。

    黛黛喊安北侯師公，也算是一脈。

    到時候若是他能……

    這算是老趙家的姑爺嗎？

    一點點紅暈，不由得爬上了這向來冷麵無情的陸小國公的耳垂。

    正想著，安北侯倒是同陸霽青又忍不住聊起了家常：“……嘿，你是不知道，我閨女靜萱，自打離了淮陽侯府那醃臢地方，這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先前淮陽侯府還想上門來看靜萱跟孩子，呸，他們也配！”

    安北侯咧嘴一笑，“那群混賬東西，還不知道他們快完了！……我也就再容忍他們幾日。”

    這事陸霽青自然也是知道的，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麽意見看法。

    不過安北侯本意也並不是要讓陸霽青說什麽。他習慣了陸霽青的沉默寡言，大多時候，隻是跟陸霽青嘀咕那麽幾句。

    “……看來看去，有黛黛這麽個徒孫，我也是享了大福。”安北侯囉裏囉嗦裏，突然提到了一句莊雲黛。

    陸霽青麵上看著不顯，實際上恨不得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就是這孩子近兩日也是倒黴，”安北侯咧嘴一笑，“給她說親的人家快把她家門檻踏破了，她也沒法子，隻能躲到老子這裏來了。”

    陸霽青差點把手裏拎著的劍柄給捏碎。

    他臉都青了。

    但安北侯這會兒說得暢快，也習慣了陸霽青的毫無反應，根本就沒去看陸霽青的臉色。

    他還在那感慨：“哎，也是可惜。老子就隻有那麽兩個孫女，不然啊，老子定然是要替孫子把黛黛娶回家裏來的。”

    陸霽青麵無表情的想，行啊，您老去跟我祖父商量，看看他答不答應我喊您一聲祖父。

    正說著，外頭管事腳步匆匆的進來稟報：“侯爺，又有人帶著禮物來登門……”

    安北侯熟練的一擺手：“不見。”

    管事卻有些為難的看了陸霽青一眼，吞吞吐吐道：“可是，來的人，是，是應家的老夫人……”

    安北侯愣了下。

    應家的老夫人？

    他不由得看向陸霽青：“哎陸小子，我記得你外祖母……”

    這種時候，能出現在管事口中的“應家老夫人”，除了他外祖母秦老夫人，再無旁人。

    陸霽青沉默了下，繼而點了下頭：“應該是我外祖母。”

    那是得見一見了。

    不說旁的，人家應家的老夫人也一大把年紀了，親自上門過來，他都得給這個麵子。

    更何況，陸霽青眼下是他最為欣賞的小輩之一，他不看僧麵還要看佛麵呢。

    安北侯囑咐管事：“行，你快把應老夫人請來。客氣點啊。”

    管事躬身笑道：“侯爺盡管放心！”

    安北侯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汗味，一拍腦門：“我去衝個澡換個衣裳，陸小子，你自己去花廳喝茶吧。”

    陸霽青已經習慣了，他簡單的應了一聲。

    但他沒想到，安北侯是真沒拿莊雲黛當外人。

    安北侯轉身就喊來一個下人，讓他去傳話：“你去看看莊大姑娘這會兒有空嗎？我這有位老夫人要過來，你看莊大姑娘有沒有空，要是有空，看她願不願意帶音音跟琴琴一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