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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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書衙。

    距離陸行舟所在的主司衙並不遠。

    也就是一牆之隔的距離。

    黑色的門楣。

    幾行台階直上。

    門口站著一個瘦削的中年太監。

    雖然陸行舟和劉直不和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最底層這些人,卻不敢摻和。

    “見過掌事大人。”

    中年太監恭敬的對陸行舟行禮,然後便帶著他走了進去。

    大門直通著司衙。

    門上掛著的門簾已經是撤掉了。

    遠遠的可以看到劉直的身影。

    有些昏暗的光影下,一個瘦削的影子,伏在幾案前,正翻看著什麽。

    他的背有些駝。

    臉上的皺紋和花白的頭發互相映襯,看起來顯得異常敬業。

    劉直在中書衙的位置上已經是坐了幾十年了。

    他一直兢兢業業。

    也算是秉卷司裏的中流砥柱。

    也正因為如此,陸行舟橫空出世,他心裏有著極度的不甘。

    他知道自己天賦不行。

    但自己幾十年的苦勞,頭發都已經熬白了,難道還不能換一個掌事?

    他心裏不甘心。

    “劉公公,掌事大人來了。”

    小太監的聲音從門口想起,劉直猛地抬起了頭。

    陸行舟站在門外麵,視線一直在盯著他。

    劉直的臉上閃爍過了一絲很不自然的陰沉,然後又迅速的將這些情緒壓製了下去。

    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然後急忙從幾案後麵跑出來,弓腰行禮,

    “陸公公,什麽風兒把您吹過來了?小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沒什麽大事。”

    陸行舟微微頷首,道,

    “就是過來看看,順便和你商討一下祭祀大典的事情。”

    “哎呀,陸公公想要商討,直接命人把小的喚過去不就好了,不必親自過來的。”

    劉直往前走了兩步,貼在了陸行舟身邊。

    他一手攙扶著陸行舟的手臂,一手指引向前,道,

    “您快請。”

    小太監很識相的退了下去。

    陸行舟坐在了原本屬於劉直的位置上。

    他在幾案上掃了一眼,看到一本半開著的禮冊。

    那是禮部製定的。

    關於祭祀大典的流程。

    所有的時間點,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誰該負責什麽等等。

    都詳細的寫在了裏麵。

    大魏朝沿用了很多年。

    “你倒是兢兢業業,這個時候還在看祭祀大典的流程。”

    陸行舟笑著將禮冊拿起來,晃了晃。

    “祭祀大典是大魏朝的盛事,容不得任何差錯,小的謹慎些也是應該的。”

    劉直將剛剛沏好的茶端過來,親自送到了陸行舟的麵前,道,

    “陸公公請用茶。”

    “嗯。”

    陸行舟抿了一口茶水,扭頭看向旁邊站著的劉直,笑著問道,

    “咱家知道,你是秉卷司的老人了,很多事情處理起來都是遊刃有餘。”

    “咱家也知道,這些時日,咱家剛升任掌事,如果不是靠你照應著,肯定會出不少的麻煩。”

    “先謝謝你了。”

    劉直聽聞此言,連忙往後退了半步,躬身道,

    “陸公公客氣了,這些都是小的應該做的。”

    “你勞苦功高,咱家會記得的。”

    陸行舟將後者攙了起來,繼續道,

    “說起來,這次祭祀大典,你那賬目咱家也看過了,做的很不錯,真是辛苦你了。”

    他故意挑起話題。

    然後施展了窺心術。

    “應該的,應該的。”

    劉直表麵上躬身。

    臉上陪笑。

    心裏卻是想道,

    “哼,賬目當然不會有問題。”

    “一切都沒有問題。”

    “不然怎麽讓你放鬆警惕呢?”

    “但我已經找好了時間點,到時候會親手燒了秉卷司的庫房,讓你所有的準備都煙消雲散,祭祀大典完不成,你吃不了兜著走!”

    “完成這件事,太子就會助我做掌事!”

    劉直的眼角微微挑了一下。

    陰森異常。

    “燒庫房?太子?”

    陸行舟眉頭不漏痕跡的凝了一下。

    要燒祭祀大典的庫房?

    這是比之前搞戰馬草料更狠,更陰毒的招式啊。

    祭祀大典可是國之重典。

    這出了岔子,說輕了,是讓皇族在整個天下,無數百姓麵前丟臉。

    說重了,就是意圖損害大魏朝氣運。

    這比謀反都差不了多少。

    而且,更讓陸行舟驚訝的是,這裏麵還有太子的影子?

    劉直怎麽和太子搞到一起的?

    太子這家夥,還真是心胸狹隘到了極致,死盯著自己不放啊!

    一瞬間,陸行舟心裏閃過了諸多念頭。

    但很快他就是又平複下來。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笑著道,

    “總的來說,還是要謝謝你。”

    “而且,距離祭祀大典還有一陣子,這些時日,你要再勞煩些,保證祭祀大典不要出錯。”

    “等這件事情過去,咱家會在掌印大人那裏給你請賞的,咱家這裏,也不會虧待了你。”

    陸行舟站了起來。

    臉龐上帶著濃濃的凝重,還有真誠,對劉直躬身行禮。

    “陸公公不用這麽客氣,都是我份內的事情。”

    劉直看著陸行舟這副態度,那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鬱了些。

    眼瞳裏,還有幾分森然忍不住的流露了出來。

    陸行舟都給自己行禮了。

    這說明了很多事情。

    陸行舟鬥不過自己,害怕自己在祭祀典禮上鬧事情。

    又或者說,陸行舟真的信了自己的話,對自己感激涕零?

    反正不管是哪種選擇。

    對自己都很有利。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你以為自己橫空出世,運氣好,就能坐穩這掌事的位置?”

    “癡心妄想。”

    “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夠做的住的。”

    “你早晚得給我挪地方!”

    劉直心裏冷冷的想道。

    ……

    沒多久。

    陸行舟離開了中書衙,回到了秉卷司。

    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下來。

    火燒雲在天邊縈繞,將這個厚重威嚴的皇城映襯的頗為壯觀。

    倦鳥在天空上最最後的盤旋,然後嘰嘰喳喳的歸巢。

    一切逐漸歸於平靜。

    陸行舟倒上了一杯茶,端著來到窗前。

    目光裏是逐漸濃鬱的森冷。

    劉直要給自己使絆子。

    太子陰魂不散。

    這路走的還真是有些步履維艱。

    “陸行舟,陸行舟……命如其名啊!”

    “如陸上行舟,千難萬阻!”

    “嗬……”

    陸行舟輕輕的吹散了茶水表麵的浮葉,抿了一口,然後自言自語的笑道,

    “但既然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的道路。”

    “咱家逢山開山,遇神殺神!”

    “劉直,你想害咱家,咱家就給你來個人證物證確鑿,徹底除了你。”

    “太子啊,你這次也別想好過!”

    他的眼睛眯起來,啪的一聲,將手裏的茶杯給捏碎了。

    茶水飛濺。

    沾濕了那窗棱和床沿下的青石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