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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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深沉。

    夕陽在天空上染出一片殷紅,就像是燃燒著的河流。

    街道上的人已經是不多。

    多出來的是那些燈紅酒綠。

    妖媚歡笑。

    這裏是紅館一條街。

    街上有大概幾十個房子,是用幾棟大宅子給分割出來的。

    原本有正房,有廂房,也有迎客廳。

    最終都被改造成了一個個的獨立房屋。

    幾十個房屋中間,則是一條條的門庭巷路,互相穿插。

    很有一種曲徑通幽的韻味。

    當然,它們連通的不是幽,而是歡。

    因為而這些個房屋裏麵。

    住的便是紅館賣笑的女子。

    “徐幫主,我可是早就打聽過來,您最喜歡這地方。”

    “早早的就給您準備好了。”

    “請。”

    在最東麵的那條巷子裏,有著幾道人影出現。

    前麵兩人,一個錦衣長袍,一個青衫短打。

    錦衣長袍之人,叫沈長風。

    乃是沈中庭的一位表弟。

    沈中庭據說在外麵做生意的時候,被賊人給劫殺了。

    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後來,布莊的產業,便交給了沈長風。

    布莊那邊有一部分生意需要長生幫的幫芒,沈長風最近正在和對方打關係。

    這青衫短打,身材高瘦之人。

    便是長生幫的幫主。

    徐光宗。

    兩人後麵還跟著幾個手下。

    有沈家的護衛,還有長生幫的打手。

    “沈兄,你有心了。”

    徐光宗看著巷口處的那一塊牌子,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這是他最喜歡的姑娘的牌子。

    他這人。

    沒什麽別的愛好。

    除了打打殺殺,便是女人。

    但是,徐光宗又不喜歡青樓裏的那些細皮嫩肉的女人。

    那些太嬌弱了。

    不小心就傷筋動骨的。

    總是不得盡興。

    他喜歡這紅館裏的娘們兒。

    這些人,出身原本就不怎麽好,有江湖落魄女子,也有常年幹農活的農家女子。

    一個個身體健壯。

    她們接待的,又都是長安城的那些中下層之人。

    各個都被操練的皮糙肉厚,能抗能打。

    正對徐光宗的胃口。

    所以,他也算是這裏的常客了。

    “徐幫主喜歡,咱必須得安排上,不是嗎?”

    沈長風見徐光宗一臉迫不及待,也不多說,道,

    “幫主盡去享受,所有一切,沈某已經都安排好了。”

    “哈哈……夠意思,你說的那事,包在老子身上,明兒老子就派老二過去,跟你們細談。”

    徐光宗也沒有什麽矜持的,大手順著短打的領子抹了抹胸口健碩的肌肉。

    笑哈哈的走了進去。

    幾名長生幫的打手則是守在了左右。

    “那沈某先告退,徐幫主好好玩。”

    沈長風對著徐光宗的背影拱了拱手,也是在沈家護衛的陪同下,離開了。

    他對這裏的女子,可不敢興趣。

    當然。

    他也不是衝著女人來的。

    他的目標,是徐光宗。

    因為這沈長風,已經是東輯事廠密諜司之人,屬於甲幹,三支之一。

    汪亭親自提拔上來的。

    沈家,也是汪亭暗中用手段,給他的。

    “家主請。”

    幾名護衛送著沈長風上了馬車,一路出了紅館巷。

    車輛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這個時候,紅館小巷子的對麵,一群乞丐之中,也是有著一道有些胖的影子,拄著一根樹枝,從牆角站了起來。

    這人乍一看蓬頭垢麵,混身髒爛。

    而且隻有一條胳膊。

    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的。

    倒是可憐。

    但若仔細看去,則是會發現,此人麵相,竟然像是李因緣!

    隻不過。

    他和李因緣相差太遠。

    別的不說,就是這體型,也瘦下來了幾乎好幾圈。

    以前的李因緣,那就是一個肥頭大耳小眼睛的超級大胖子。

    足足有兩百斤。

    現在,雖然也胖一些,但卻屬於小胖。

    最多一百四五十斤。

    當然。

    他就是李因緣。

    身受重傷,斷臂,實力下跌,再加上近些時日像老鼠一樣藏著,心力交瘁。

    他迅速的瘦了下來。

    而此時此刻。

    他之所以出現在紅館附近,是為了打探消息。

    也是為了推斷陸行舟的一些舉動以及計劃。

    “呼!”

    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李因緣拄著那根樹杖,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遠處。

    他走的很慢。

    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瘸子。

    畢竟,他當年也是密諜司的主子,很多喬裝潛伏的東西,也是擅長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因緣進入了一間隱蔽的小巷子。

    四處無人。

    他把樹杖抱在懷裏,腳尖點地,便是騰上了一棟宅子的院牆。

    然後,朝著自己藏身的那處宅子掠去。

    夜色裏。

    那影子飄忽閃爍。

    回到了住處。

    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

    依舊是破敗不堪。

    灰塵,蜘蛛網,四處都是。

    就連門口的那些雜草上,也是沒有留下絲毫的腳印。

    依舊蠻荒。

    李因緣把自己的蹤跡隱藏的很好。

    就算有人看到了院子裏的情形,也不會發現自己存在的痕跡。

    李因緣落在了庭院裏。

    但是,沒有直接進屋。

    而是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和隔壁宅子相鄰的那處院牆牆角下,他側著身子,把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的聽了一會兒。

    隔壁的那些讓他心煩意亂的聲音,沒有了。

    因為,他暗中用了一些小手段。

    那位進屋藏嬌的富商,不行了。

    最近也便沒有過來。

    “總算安靜了。”

    李因緣撇了撇嘴唇兒,有點兒幸災樂禍。

    然後回了屋子。

    他隨便拿起一個隻剩下一半的破碗,舀了口甕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然後來到桌子前。

    “去去去……”

    袖袍揮舞,把那些煩人的蒼蠅都給趕走,他抓起牛肉,就塞進了嘴裏。

    “今日打探的消息有用啊……”

    李因緣習慣性的坐在了桌子旁的老舊搖椅上。

    他一邊咀嚼著發幹的牛肉,一邊思考今日看到的東西。

    “陸行舟沒有直接對付譽王。”

    “而是從長生幫開始。”

    “慢條斯理的。”

    “應該是在練兵啊……”

    “也就是說,譽王這條線,結局一定注定了。”

    “無論咱家再怎麽插手,也不會翻盤了,隻能另尋他路!”

    李因緣一直都很聰明。

    他從陸行舟最近的一係列舉動,也猜了出來。

    譽王這條線,結局已定。

    再無翻盤的機會。

    “練完兵,東廠要做什麽呢?”

    “或者說陛下想讓他們做什麽呢?”

    “那才是正事。”

    “才是最終讓陸行舟折戟的機會……咱家得好好想想。”

    李因緣閉著眼睛,把手摸索著伸到了桌子上。

    伸進盤子裏,抓起了一片牛肉。

    他沒有注意到,這上麵爬著一條白白的蛆蟲。

    然後,就塞到了嘴裏。

    牛肉嚼著,李因緣慢慢思考。

    夜色漸漸的深了。

    好像整個天地都寂靜了下來。

    李因緣很享受這種安靜。

    這正適合他思考。

    他右手食指落在了桌麵上,輕輕的,有規律的敲擊著。

    腦海裏,是一條條的思緒。

    在逐漸被理順。

    “唔……”

    這個時候,隔壁突然又傳來了一陣讓他心煩意亂的聲音。

    嘩啦!

    李因緣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從搖椅上就坐了起來。

    他皺著眉頭,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

    隱約猜到了是什麽聲音。

    遲疑了一下,他走出了屋子,然後悄無聲息的來到了院牆的腳落,踩著幾塊磚瓦,露出了頭。

    視線看過去。

    在那個美嬌妾住著的屋子裏,兩道人影糾纏。

    屋子裏的光還亮著。

    那男人,是原本那位富商的管家。

    富商身體不行了,最近都沒怎麽過來,這位美嬌妾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

    三番兩次,就把這位管家弄到了自己的床上。

    這時候。

    正好不快活。

    “賤女人!”

    “背叛主人!”

    “該死!”

    李因緣緊咬著牙關,臉頰上青筋暴露。

    他最討厭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