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月債還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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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八金最近很是春風得意。

    自從花了三千兩銀子走通門路,成為魏公公的幹孫之後,他感覺到幾乎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神都變了,而他也一躍從惜薪司的一個小執事,直接進了東廠成了一個小檔頭。

    小檔頭的月餉錢是二兩五錢銀子,要靠這月餉將這三千兩銀子賺回來,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但是這賬不是這麽算的,看看如今的日子,他覺得這三千兩銀子花得十分的值。

    東廠裏來銀子的門路太多了,這三千兩銀子是他這十幾年的積蓄加上借了好大一筆外債才湊到的,按照現在他的行情,哪怕他就一直做這個小檔頭,他覺得不用一年,這三千兩銀子就得自己乖乖地回到他的口袋來,沒準,還帶著它們的一些兄弟姐妹一起回來。

    前日在北安門,他一眼就瞅到了王承恩那個家夥,想起以前這家夥伺候信王的時候,自己對他百般巴結,這家夥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頓時就是一肚子的氣。

    少不得他就上前找了個茬子,賞了對方幾個大嘴巴。

    這事情發生之後,他表麵上看起來滿不在乎,但是,心裏卻是有些後悔自己衝動了,畢竟那王承恩可是信王身邊的人,若是真是他在信王麵前歪歪嘴,自己可未必討得了好去。

    回到緝事廠之後,他向自己的幹爹,也是他的靠山大檔頭陳唐說了此事,他原以為會受到一陣嗬斥,沒想到陳唐揮揮手,一臉的不屑:“這也算個事情?不過是信王身邊的一個小宦官,我東廠盤問一番,可不是正常得很的事情麽,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為了信王的安危你才仔細盤查了對方一下,沒事!”

    這話一出,鄭八金頓時就放心了,沒錯,爺們我可是東廠的人,為的也是信王殿下的好,盤查王承恩那個王八蛋,誰也不能說他鄭八金做錯了什麽,就算是信王殿下不高興,爺們我也是按規矩辦事,占著道理呢!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決定還是在緝事廠裏呆了幾天沒有出門,結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到了今天,他再也憋不住了,一大早就帶著手下的這幫兄弟,出去散心去了。

    西直門那邊有家酒樓,廚子是宮裏出去的禦廚,以前在宮裏他算是認得此人,廚子告訴他,那酒樓生意相當不錯。

    以前他是沒資格惦記在外麵找點財路的,不過,如今他是東廠的人了,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這樣的好買賣可不能便宜外人,他和那廚子兩人一商議,那酒樓就算是入了他們兩人的眼了。

    今兒他得再去“勸勸”那酒樓的老板,看看用什麽價錢,讓對方將這酒樓給賣了,說實話,來來去去那酒樓好幾次了,這事情還沒談下來,他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頭兒,我說至於這麽麻煩嗎?”身邊有幾個番子,都是知曉這事情的,隨著他往西直門那邊走,番子們就知道他是去那酒樓了。

    “一個外地的商人,在咱們地麵上討飯吃,咱們看得上他的買賣,是給他麵子,這事情頭兒你交給咱們兄弟,保管三天之內叫他滾蛋,頭兒一兩銀子都不用出!不然的話,他真當永定河裏沒有浮屍嗎?”

    “你知道個屁!”鄭八金鄙夷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下,這些家夥是沒在宮裏混過啊,不知道有的事情,哪怕就是過場也得走一下。

    “買賣就是買賣,可不是巧取豪奪,銀子是一定要給的,不過是多少的問題!”他教訓著自己的手下:“重要是這酒樓買賣,得有中人,有官府見證,這才合規矩!”

    “咱們不就是官府嘛,和一個小商人還講規矩?”

    “咱們今天要是和這個小商人不講規矩,那明天別人也可以和咱們不講規矩!”鄭八金微微哼了一聲:“京城裏咱們惹不起的人多的是,講規矩可不是為了那個小商人好,是為了咱們自己好!”

    “這話說得不錯,我這人最喜歡講規矩的人了!”一個聲音突然從他們幾人麵前傳來,有人一邊拍著巴掌,一邊攔住了他們。

    酒樓堪堪已經在麵前了,鄭八金站定了腳步,有些狐疑地看著眼前的這人,以及這人身後的幾個人。

    “你什麽人,敢攔住我們的去路!”有番子厲聲喝道:“東廠辦事,閑雜人等讓開!”

    “學生就是一個無名小卒,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鄭檔頭……”那人一襲青衫,看起來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窮酸書生。

    “你說!”鄭八金點點頭,心裏卻是提高了警惕,大街上將他攔住還叫得出他的姓氏職司,但是他卻不認識對方,這事情已經就不大正常了。

    “那邊那位姑娘,你可認識!”窮酸書生指指身後的酒樓二樓的窗口,一個年輕少女對著鄭八金笑著揮了揮手。

    “不認識!”鄭八金幹脆利落地說道:“你和那位姑娘是酒樓的老板請過來處置我和他的事情的嗎?”

    “看來,鹹安宮你還是去得太少了!”那窮酸書生笑吟吟地盯著他,對著他招了招手,他下意識的以為對方要對他說話,將臉湊了過去。

    “啪!”就聽得一聲脆響,他感覺眼前一陣金光閃動,然後,他張大嘴,一臉的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窮酸書生:“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身邊的番子們見到鄭八金吃了這書生一巴掌,有手快的,直接就將腰間的鐵尺抽出來了,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東廠的檔頭當街被毆,這是要造反啊!這些番子們還從來沒遇見過這事情。

    “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開眼,連奉聖娘娘身邊的人都不認識,不打你打誰……”窮酸書生抖抖手,似乎手被他的臉皮震疼了一樣:“怎麽,不服氣,不服氣你打我啊!”

    “都別亂來!”鄭八金製止住蠢蠢欲動的番子們,回頭再看了一眼酒樓的二樓,渾然不顧臉上逐漸凸顯的指痕,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容:“您剛剛說,那位姑娘是奉聖娘娘身邊的姐姐?”

    “你自己去問她啊!萬一我是在瞎扯呢?”窮酸書生嘿嘿一笑:“別人都說我像個說書的,說書的人嘴裏能有幾句實話!”

    “別介啊!”鄭八金訕笑道:“不知道這位姐姐怎麽稱呼,我不知道是這位姐姐看上了這買賣,才在這裏瞎折騰的,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嘴裏說著走,眼睛他卻是看著眼前的這窮酸書生,對方不留下字號,他是肯定不會走的,至於留下了字號,他回頭一打聽就知道是真是假,自己惹得起惹不起了,到時候這口氣是自己咽下去,還是再找回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宮裏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能屈能伸的,一個耳光算什麽事情!

    “她叫李扶搖!”窮酸書生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樣,悠悠說道:“就連你們廠公也甚是疼愛她,要不要你去問問你們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