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囂張一點,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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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蓼園多了江晚這一個客人,然後蓼園就開始多了很多的客人。

    有周順昌邀請來的,也有不請自來的;有他樂意見到的,也有他望之生厭的。

    這蓼園雖然還是他周順昌的蓼園,但是,又好像又不完全是他周順昌的蓼園了,就好像這位觀風使大人住在這裏,他這個蓼園的主人,說話都不是那麽靈光了。

    不過,這卻是他願意看到的一麵。

    說句心裏話,哪怕此刻這位觀風使大人開口討要他這蓼園,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園子的地契奉上,在這麽個風雨飄零的時節,有這麽一尊大神坐鎮此處,他周家的一座園子又算得什麽。

    他隻是有些疑惑,疑惑這位少年得誌的觀風使大人,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這些知己好友,都是閹黨的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的嗎?

    “不會是信王殿下的授意吧!”

    遠離那位觀風使大人的院落裏,周順昌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在場的除知縣陳文瑞,都是他邀約而來的好友,其實,不算官職的話,陳文瑞也算是他的好友了。

    和那些狷狂文人不同,這裏在座的,除了都是這蘇州地麵上的名,更是人人均有在朝中做過官的經曆,就好像他周順昌,至今還是吏部的員外郎,隻不過他請假歸鄉而已。

    “如果是信王殿下的授意,那麽,為何此人身邊一群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區區一個觀風使,用得動一個錦衣衛千戶嗎?”

    有人搖搖頭,對陳文瑞這話不以為然:“說句不客氣的話,在京裏,一個錦衣衛千戶的跋扈,那是連六部主事都要退讓的,沒有魏閹的許可,他何德何能?”

    “總不成是借機將諸位一網打盡吧,要是這樣的話,咱們可就落入了他們的圈套了,此刻隻要錦衣將這園子一圍,大家誰也走不了!”

    陳文瑞突然想到這個不好的可能,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閹黨要對付我們,不用這麽麻煩的,大家都是有家有室有恒產在這蘇州府的,按圖索驥索拿即可!”

    周順昌看了陳文瑞一眼,眼中隱隱有些笑意:“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此人的維護之意,相當的明顯,都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我將得罪閹黨的諸位好友都邀到這園子來,這樣一來,就是他不動我們,蘇州地方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家夥要生事,也有他頂在前途,他真不怕得罪那魏閹嗎?”

    “想那麽多作甚!”在不遠處的蘇州知府寇慎,端起手中的茶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他到底想做什麽,等毛一鸕出來就知道了,他可是屢次想要對周兄下手,此刻他等的人終於到了,是福是禍,可不就在今日麽?”

    “也是!”

    周順昌笑了起來:“既然是福是禍都躲不過的話,還不如我等在這裏一邊暢飲,一邊等這謎底揭曉,寇兄,陳兄,若是真是禍事,我等的家人,就有勞兩位多多看護了!”

    寇慎看著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茶碗,“酒都沒有,還說什麽暢飲,真是摳門得很!”

    周順昌和身邊幾人一愣,都相視笑了起來,隻是這笑中,略略帶上了那麽一點點苦澀。

    距離他們不到三百步的地方,有人也在發笑,和他們的笑容比起來,發笑的這幾人,就不僅僅是麵容苦澀,更多的是一臉的勉強。

    “怎麽,我為問問你蘇州織造兩年來的進出款項,李織造你臉色這麽難看作甚,難不成怕我要吃你的好處麽?還是說,你覺得我就是在這裏胡說八道,根本沒資格問你這個事情?”

    “觀風使大人這話,李公公自然是要琢磨一下的!”

    坐在江晚順身邊的,是蘇州巡撫毛一鸕,他臉上也在掛著笑容,不過,眼中卻是有幾分惱怒了。

    和李實這個織造不同,他可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及第,科舉出身的官員,江晚這樣所謂的“觀風使”在他眼裏,其實一錢不值,但是,當著他的麵前詢問李實的賬目,那豈不是說,若是蘇州織造任上若是有紕漏,他毛一鸕也牽涉其中了?

    好吧!

    他的確是牽涉其中了,但是,真正有資格來過問此事的,哪怕是那個錦衣衛千戶,也比江晚這個觀風使更有資格吧!

    “毛大人啊!”江晚嗬嗬一笑,轉頭對他說道:“你是不知道啊,出京的時候,信王對我交代過,說江南富庶,在江南做官,哪怕是清正廉明,但是一任下來,幾萬兩的身家還是有的,我不是說兩位是貪官,我隻是想知道,若是連清官都能在江南這麽滋潤的話,那麽,若是把心一橫,在江南這邊大撈特撈的話,會是一個什麽景象……”

    “我等為天子要麽牧守一方,要麽巡視州府……”

    “停!”江晚打斷正準備慷慨激昂的毛一鸕:“毛大人,你要是打算這麽說話的話,那江晚我也很隻好說些假話空話套話了,和你們說這些,是沒拿你們當外人,若是你們要拿我當外人,那外人就自然有外人的相待之道了!”

    他將臉微微一沉:“我到江南來,是為了什麽事情,毛大人或許不大清楚,但是,李織造,難道你也不清楚嗎,你說,我問你這銀錢的事情,到底合適不合適?”

    李實點了點頭,使勁的咽了下口水:“合適!”

    “你看,連李織造都說了合適,毛大人反而著急了!”江晚笑了起來:“看來,毛大人沒有搞清楚狀況啊,要不,你們先出去說說話,回頭再來……”

    “那在下和毛大人先告辭了!”李實對毛一鸕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告辭。

    江晚微微笑了一笑,低頭端起手中的茶碗,卻是連話都懶得說了,倒是身邊的封萬裏,走了出來。

    “我送兩位大人出去!”

    “不用麻煩封千戶,我們自己出去就好!”兩人笑著對封萬裏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封萬裏轉過身來,看著江晚,江晚端著茶碗,正盯著不遠處在樹梢上窕冶跳躍的一支黃雀呆呆的出神,就好像沒看見眼前的這一幕一樣。

    他走了回來,想要開口,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他心中,哪怕是在覺華島的冰天雪地裏,江晚都是溫溫和和,怎麽這一到了江南,整個人都性情大變,變得如此……?

    囂張!嗯,他想了半天,覺得隻能用這個詞最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