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果然是不能指望我大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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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城,無名酒家。

    二樓上,憑欄打望著揚揚細雨中變得有了一絲模糊的清江浦河麵,張淩臉上滿滿的鬱氣。

    在他對麵的是張淩的摯友吳鵬。

    繁華的清江浦在細雨之中多了一層往日裏見不到的清麗,這雨中把酒舉杯,本是挺風雅之事,可張淩吳鵬二人滿臉的沉重卻讓這間的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

    臨近包間中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兩人的耳中,伴隨著悠揚的琴聲,在粉頭歌伎的調笑中,秦朗這個名字依舊像一重錘,重重的敲打在兩人心底。

    當然,那個吳鵬的神情與張淩到底不同。

    後者是親自錯過了一天大的機會,如果張淩沒有半道離開,而是自始至終都跟隨秦朗的左右,這次論功行賞,張淩不說大名與秦朗一樣名揚江淮,但至少有望去金陵國子監走一遭的。

    吳鵬僅僅是作為張淩的摯友,十分替好友惋惜而已。

    當然,兩人還更擔憂的是,張淩半途而廢的事情被人給扒出來,到時候張淩的大名雖然有可能一樣名傳江淮,但那就是‘臭名’了。

    誰都清楚張淩為什麽會半途而廢,那是個再怎麽著都遮不過去的大汙點,被有心人略加引導,張淩甚至都有可能被打上‘貪生怕死’的標簽。那可就一輩子都前途無亮了。

    而秦朗卻是為報國恨家仇毀家紓難的少年英傑。

    這陣子,秦朗的事跡在淮安城內傳揚的特別火,然後他的一些情況就被越扒越透明了。

    與清兵的父母親仇,花費巨資紮根紀莊操練鄉兵的果斷毅然,悍然與清兵交鋒的大勇大義……,以及臨陣之時親操弓箭接連射殺強敵的勇武,然後秦朗的名頭和聲望就順理成章的越來越響亮了。

    “子高(張淩字)兄,你有沒有感覺著……,那位秦公子的名聲,漲的太高太快了?”

    論炒作這事兒,大明朝的讀書人可是專業選手。吳鵬雖然隻是剛剛邁入了讀書人的門檻,可對於這種事也無師自通的很。

    有太多太多的事跡擺在他眼前了。

    “你是說有人故意在為秦朗揚名?再進一步,這個人就是秦朗自己?”

    張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又如何呢?”

    誰家炒作名聲不是這麽來的?有付出才有回報呢。

    “愚兄現在隻願一切盡早過去。”

    張淩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再多的悔恨也挽不回什麽,此前日子裏他已經悔恨的夠多了,現在他隻願自己不被暴露出來。

    吳鵬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歡喜之色,這事兒落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張淩能自己想開了就好。

    “來來,子高,咱們今日伴著細雨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張淩苦笑著自嘲著端起酒杯,一醉解千愁。

    ……

    淮安城內,很多人的目光此時此刻正在盯著秦朗。

    但這不是因為秦朗的名頭在城內突然響亮起來,而是因為海州的小袁營動身了。

    海州的清兵也撤退了。

    袁時中就立馬整兵北上,但他的道路不是跟著海州的清兵往齊魯東部去,而是轉而經沐陽進抵郯城南線。

    他留下了一些人馬看守後路。

    後者毫不猶豫的把剛剛回歸到大明旗幟下的沐陽縣城給拿下了。

    並且兵鋒有繼續殺奔邳州的態勢!

    史可法剛剛開心沒兩天,就又被小袁營部給惡心壞了。

    但陳艾山報喜也已經這麽個天了,史可法再棒槌,他也弄明白了一些事,知道陳艾山的那些功勞多是靠著秦朗的鄉兵打下的,而這次小袁營攻邳州,事情成敗就還必須來指望秦朗啊。

    不然就陳艾山那德性,保不準就再一次棄城而逃了呢。

    可史可法卻又清楚自己手下人丁的本色,那靠著城池堅守,許還能派上一點用上,真要拉出去打野戰,即便是跟小袁營比拚,也隻能是一敗塗地的下場。

    史大佬現在是一丁點都幫不上秦朗的忙,反而是滿心的希望秦朗能再接再厲,再勝小袁營。

    說起來可真是諷刺。

    紀莊。

    秦朗看著麵前的破爛,嘴角真是忍不住抽搐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見識過了社會的黑暗,可眼前淮安城運來支援他的這堆破爛卻明確無誤的告訴他,少年,你想得太多了。

    那種弓臂上甚至都能看出清晰裂縫的弓,還有輕飄飄的,如小薄襖一樣的棉甲,實在是叫他眼界大開。

    就這還是淮安撥調來支援他的武備,這怕是想替小袁營先把秦朗笑死,然後方便小袁營攻取邳州城吧?

    “果然是不能指望我大明的!”

    秦朗連跟那送東西來的官吏寒暄都懶得做,後者倒也乖覺,知道自己送來了一堆破爛,而秦朗也不是大明的經製之師,而是地方豪強實力派,也就知趣的躲在一旁,沒想著能落啥好處。

    回過頭來,秦朗使人去告知陳珂,“明日出兵,與小袁營戰於沐河河畔。”

    從北而來的沐河,就在司吾山以東拐了個九十度大彎,從南北走向變成了東西走向,流入沐陽境內。

    陳珂現在已經是官了,哪怕僅僅是個千總,但也是官了。他手下握著陳艾山的數百州兵,還有從附近招攬的四五百鄉兵,合計千人左右。

    說起來也是大明朝的悲哀,這次跟小袁營見仗,響應陳艾山號召的鄉兵,竟然還沒有上回跟清兵上演坐忘戰時來的多。

    次日清晨。

    紀莊人馬天沒亮就吃完了早飯,然後列隊步行,隊伍緩緩往東行進。

    大越一個時辰之後抵到了沐河拐彎處的小柳莊。

    再有一個時辰,兩名探馬夾著一個平民裝扮的人駛入小柳莊來見秦朗,這人正是袁時中族弟袁濤的親信。

    “午後時分大體能趕到,全軍三千人,皆步卒。兩門大炮,百十杆火槍,披甲三百餘……”

    跟兩天前秦朗拿到的消息比,隻是多出了兩門火炮。但袁濤也保證了,這火炮肯定完蛋。

    py交易的威力就是這般生猛。

    秦朗早早的知曉了敵人數量和軍械配置,甚至戰陣裏還有袁濤這麽個內應,他會在適當的時候帶人逃跑,從而動搖小袁營的軍心鬥誌,混亂他們的陣營隊列。

    而秦朗如果都這樣了,還打不贏這一戰,袁時中也就不指望那五千兩銀子的尾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