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天字第一號大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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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火炮齊射聲,一門門火炮噴吐著火焰。
濃密的火光與煙霧覆蓋了整個前線。
無數發不可計數的彈丸覆蓋了眼前每一寸土地。
清軍騎兵群的衝擊麵有二三百米寬,完全被彈丸所覆蓋。
從二十步外到五十步左右距離,密密麻麻的彈丸仿佛雨點一樣密集打落。
然後所及範圍內的一切,不論人馬全都被一掃而空,不管他們穿的是厚重的三重鐵甲,還是相對輕便的棉甲。
那些衝在最前方的死兵,一個個全都被直接打爆。運氣好的還能留下一個破爛殘缺的屍體,運氣不好整個人都會被打的四分五裂。
連同胯下的戰馬,全在一蓬濃密的血霧後,血肉殘肢散落一地。
那就更不要說那些披掛著輕甲的滿蒙八旗了,全都是一地的碎肉啊。
秦朗笑的很輕鬆。
科技的力量是血肉之軀無法阻擋的,清兵也不是紅褲衩外穿的超人,敢這麽直杠杠的對著炮口衝鋒,不把他們打成碎肉,還留著他們過年不成?
八旗兵的肉搏能力很突出不假,軍紀軍規也很是嚴格,在眼下時代裏的確是一支強軍。
但他們跟明軍這種破爛貨色打仗打的久了,到現在腦筋似乎也全沒有轉變。在秦朗軍的槍炮麵前,僅憑血勇之氣揮舞冷兵器作戰,注定要被掃進曆史的垃圾堆。
“這仗不能打了,快撤……”眼前一片狼藉,被戈什哈扶著的滿達海強忍著痛掙紮爬起,看到眼前一切時,他是麵色如土,盡是駭然,不顧一切對身邊人大叫著。
然後口中就一口血噴出了三尺,昏死了過去。
“放!”
前方的火槍兵迅速扣動了扳機,甭管清兵距離有多遠了,先打了再說吧。
要不然狗韃子就要跑路了。
爆豆般密集的火槍聲響起,一條濃密而狹長的硝煙帶又一次騰起。
清兵離得有點遠,但依舊是人叫馬嘶,不少才被剛才的一幕給嚇到的滿蒙八旗人馬中彈撲倒在地上,或是直接摔下馬背來。
“放!”
又一次整齊的排槍齊射,繼續有清兵身上或馬下冒出血霧。
“放!”
還是一陣的鬼哭狼嚎。
“再放!”
四排火槍齊射完畢,殘存的清兵已經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去。
秦朗軍前軍陣前遺留下了大批的人馬屍體。
清兵們敗逃了,再多的狂熱清醒後,也會對死亡望而卻步的,除非有極大的動力促使著他們無懼死亡,但現在顯然沒有這個。
阿濟格臉色陰沉的看著跑回來的人馬,隊伍稀稀拉拉的,還能剩下一半嗎?不但如此,先前衝在最前的死兵是一個也沒剩下,連巴牙喇兵都少了三成還多。
對麵秦兵的火力簡直強的可怕。
是,他們最外頭的那層薄薄的兵線是很不堪一擊,可問題是你也要碰得到啊。
當你想方設法的去攻擊都無能碰到的時候,那層兵線即便再單薄上十倍,它也是牢不可破的。
阿濟格身邊諸將都呆呆地說不出話來,一些人都臉色灰白,沒有一點人色了。
連騎兵衝鋒都衝不到對麵,難道要他們推著沉重的盾車去對付秦兵嗎?亦或是等到晚上時候,讓秦兵自己乖乖的後腿?
“歎為觀止啊!”
從江上來到陸地的鄭森長長地吐了口氣,秦朗軍水軍厲害,這陸軍更是了得啊。怪不得能屢勝清兵呢。
旁邊的侯方域看著狼狽奔逃的清兵,還有炮兵前方到處都是人馬屍體,則用力的吸了口氣。
這些可真是他從沒有想過的畫麵啊。
秦朗軍麵對著嗷嗷著衝鋒的清軍騎兵,竟然如此幹脆利索的一舉製勝,簡直是打破了他對戰爭的認知。
秦朗眯了眯眼,清軍的這次進攻是敗了,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來第二回。
然後雷達裏頭,他就見大量的明軍已經陸陸續續登船了,這是黃得功親自帶領的萬五南都京營精銳,目的是在蕪湖東的三山上岸,然後迅速南下奪取繁昌。
後者是這場大戰裏很沒有存在感的一座城池,但如果三山和對岸的魯港被卡主了之後,繁昌的作用就立馬變得十分顯眼了。
那是清軍返回銅陵的第二天道路。
蕪湖西側的山地山區向南就是繁昌的西部,後者可以說分隔開了蕪湖西部山區與皖南山脈的聯係,也可以說是被二者夾在了中間,但是通過這裏的確可以抵到銅陵。
明軍沒想過守這裏,清軍也沒一樣沒把它看的有多重。
但現在可不同了。
當局勢反轉時候,秦朗先使水軍卡主了三山,就也卡主了對岸的魯港,卡住了沿江通道,繁昌這兒立馬就重要起來了。
銅陵的清軍已經分出一部分進駐了這兒,但秦朗相信黃得功完全可以料理他們。
不但把住了繁昌,還能兼顧到下麵的南陵,逼著清軍不斷的南下,然後麽……,嗬嗬,就有一場極其精彩的好戲看了。
阿濟格現在蛋疼的厲害。
江寧鎮外秦兵的火炮火箭打個不停,鎮子周遭的數萬清軍大多不得安穩,這種情況下還想要有條不紊的撤軍,那是妄想。
所以他之前派人去端掉秦兵的前軍,甚至都覺得這是秦朗托大了,竟然隻留下了那點護兵來遮掩炮群,這不是白讓他撿個大便宜嗎?
那麽多的大炮要是全毀了,秦朗再是財神爺,他也要心疼。
結果,結果心疼的人卻是他阿濟格了。
被人家輕輕鬆鬆幹掉了大幾百八旗兵,那可都是八旗兵啊。
見識了厲害後,清軍的應對方案就隻剩下兩種了,一個是正正經經的應對,還是盾車那一套;另一種就是熬下去了。
等到黃昏時候,秦兵自就退去了。
但是有了之前的滿達海的衝陣後,清兵諸將誰也不想打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大軍要的是撤退,是盡快的撤退。繼續跟秦兵鏖戰廝殺下去,有害無益。
何況清軍手裏的盾車盡可能的改成板車還不夠用呢。
哪怕不去帶太多的糧食,可是一路打到應天,清軍手中的諸多金銀細軟,也總是要帶走的吧?
所以大量的盾車已經被清軍動手改裝了。
阿濟格心裏很憋屈,卻也隻能選擇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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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這都要過了午時了,熬到日落也就半天時間。
清軍無疑在抓緊時間後撤了。
雖然整個江寧鎮都被秦兵的火力給覆蓋,但江寧鎮之後的一個個營盤裏,不少的清兵還是可以繼續做事的。
而且江寧鎮本就是應天大鎮,被清軍占據後,更對比戰事進行了針對性的加固。
鎮子裏的諸多木質結構房屋都被拆毀,房梁木板和磚瓦全成了加固別處的用料。
所以這鎮子裏雖落了一顆顆炮彈和無數的火箭,卻愣是沒能引起太大火勢。
整整一天,秦朗軍炮隊向著江寧鎮傾斜了大幾千發炮彈,還有上萬發火箭,清軍被炸死炸傷了很是不少,但大盤不亂。
隻是出乎阿濟格預料的是,秦朗軍的炮隊始終沒有移動半分。
秦朗根本就不怕清軍玩夜戰偷襲。
槍炮不利夜戰當然是肯定的,但清軍的騎兵也一樣不利於夜戰啊。
至於說步兵進攻,那就全都過來吧。看雷達在手的秦朗,怕是不怕?
隻要不惜代價的氪金(火箭),那密集衝鋒,就可以休也。
雖然這火箭的威力都不會比手榴彈強多少,準頭還十分的差勁,可黑夜裏動兵,本就是下策。哪怕隻是一陣火箭攢射,敵人可能實際死傷不多,可組織卻先就已經搞崩潰了。
而且秦朗怎麽想都不認為阿濟格會用八旗兵來偷襲,他更大可能是可著綠旗兵上,後者就更不足為慮了。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
所以,一夜的忙活下來,死的全是綠旗兵。
阿濟格看到夜裏的衝殺沒能見效,是徹底滅了擊退秦朗的希望了。
先就叫把大批的軍糧一把火燒了,然後傳令滿蒙八旗先一步後撤。他自己也在下午時候離開了江寧鎮,而隻留下了尼堪和孔有德領著五千八旗,督導著李國英、徐盛恩、吳學禮和惠登相、郝效忠、常登等左營降將一萬餘眾,扼守江寧鎮。
也就是為大軍斷後。
李國英跟秦朗有過約定,時間不要拖得太久,若是找不到好機會,那就把刀子砍到邊上的左軍故友身上,趕緊脫身去跟李猛軍匯合,千萬不要把自己小命給陷進去。
但之前他真的沒找到什麽機會啊。
而且父子倆還不願意認命,自然就想立一件大功了。
結果誰知道阿濟格那麽的果決。
見勢不妙後就立馬跑路,八旗兵隻帶走了金銀細軟這些精華,張應元、徐育賢等將撿走了好多八旗兵舌下的‘破爛’,大量的民壯則是以人背的形式,迅速攜帶了一部分糧草趕去蕪湖。
然後把李國英他們和尼堪、孔有德帶領的八旗兵留下來斷後。
但大家好都知道,這所謂的五千八旗,大部分是漢八旗,裏頭就有孔有德的本部。
李國英為阿濟格的迅速撤離感到愕然,可同時他也發現,這是個絕絕大好的時機。
秦朗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清軍的動作,所以次日裏,火箭沒有了,炮擊卻更見迅猛,而且還專門派兵增援了李猛一波。
江上更始終都有炮船監視著清軍。
同時,這也是讓清軍的撤退變得更加難行。
“這是天賜良機啊。該你我父子建功。”
李爛養傷的軍帳裏,李國英激動的整個人都在顫抖。
虧得阿濟格之前還表現的對重視他,可結果還不是把李國英丟下來斷後嗎?
但也正是這一斷後,給了李國英天大的機會。
隻要勾畫的妥當,一舉把斷後清軍全都吃掉,那是不在話下啊。
“來人,去將惠登相於我請來。”
“父親何必把功勞分潤他人?”
李燦很是不解。
營中有上千精兵,隻要跟對麵約定好,前後夾擊,再加內應作祟,清兵不敗都沒天理的。
這份兒功勞簡直跟撿錢一樣容易。
而且就連軍兵精氣神上的不對,都因為阿濟格的迅速撤兵,而變得不那麽顯眼了。
李國英哈哈笑了起來,他笑兒子太年輕,貪心吃獨食可是要不得的。
“功勞是立不完的。”
何況就是把惠登相給拉進來,最大的功勞不還是他們父子的嗎?
反過來,李國英的籌謀,李國英的功勞,還能因為惠登相的加入而更加完美,安全係數更大。
再說了,能勸降惠登相,這何嚐又不是一場功勞呢?
“那惠登相他會願意嗎?”李燦憂心的道。
畢竟滿清隻是兵鋒略微受挫,他們占據了半壁江山,占據了半個湖廣,怎麽看是當今天下最興盛勢大的一個。
“惠登相重病在身,命將不久也。其侄才智平平,可沒有沙場爭雄的本領。偏偏他手中握著大把精兵,那就是最大的隱患。”
“惠世安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去燕京當個富貴閑人。都是丟了兵權,都是唯唯諾諾,全燕京真就比去鬱洲山島強嗎?”
去後者至少還有一絲複起的希望,前者可連屁的希望都沒有啊。
那麽多八旗呢,當官光安排旗人都還不夠呢,你惠世安算個屁?
“嘿嘿,不但屁都不算,連富貴能不能保都還說不準的。”惠登相冷冷笑著,“看看現在的左家還剩了啥?說起來是韃子守信,依舊封了公爺,但左家的家私又被拿去了多少?”
“但左家好歹還有這些,因為韃子不敢過河拆橋,他們要做給咱們這些左軍降人們看,所以他們不會做絕了。但我惠登相算什麽?一個本就是降人的降人?我現在要死了,恐怕徐勇他們幾個先就要喝酒擺席。”
“直接殺了世安我侄,兵權錢糧全有了,何必再送去燕京?”
把惠世安送去燕京給誰看呢?惠世安是沒有左家的價值的。
而且在韃清那裏,他們永遠也成不了第一等人,倒是李國英口裏的鬱洲山島,惠世安對於秦朗非常的表示認可——因為他認為,那是一個比他還更反的天字第一號大反賊。
收當官的、讀書人的、大戶們的地,還收他們的稅,這可不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反賊嗎?
所以他一口應下了李國英的邀請,甚至都沒有去談論條件。
還是李國英問出的口。
惠登相笑了笑,“那位可是天下皆知的財神爺,你說他會虧待你我這等立下大功勞的功臣嗎?”
所以當即李國英營中燒起的篝火就與昨日裏不同了。
但李國英相信誰也不會在以這個,他周邊的八旗兵和左營降軍們,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個小不起眼的變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