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人來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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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裏,海州的氣溫已經變涼了很多,活躍在遼海的秦朗軍水師紛紛折轉回渤海區域。

    

    秦朗也帶著自己的水陸大軍返回了來。

    

    而至於他老丈人落實下來的封賞爵位,說真的,秦朗並不怎麽看重。

    

    雖然齊國公這個名號已經很重了。

    

    在漢家體係中,“秦、晉、齊、楚”這四個稱號,那可是第一等的封號。

    

    隻不過後世穿越來的秦朗更能透過表麵看穿本質,&sp;什麽齊國公不齊國公的?這年月裏,拳頭大的才是爺。

    

    但這消息傳到海州傳到鬱洲山島後,秦德等人可就是一片歡愉了。

    

    等秦朗帶著人馬從金陵離開,人回到鬱洲山島上的時候,府邸早就更換了匾額,就連碼頭上都多出了一個齊字大旗。

    

    所以這秦朗軍日後也多會被人在私下裏稱之為‘齊軍’了。至於明麵上,&sp;那當然還是明軍!

    

    秦朗回到鬱洲山島,顧不得跟府內的鶯鶯燕燕們歡戲,&sp;先就舉行了一場規模浩大的公祭,之後撫慰烈士遺屬,走訪退伍的傷殘軍士,然後還有選拔新兵,巡視學堂講習班等,一係列的事務做完的時候,時間都已經是十月了。

    

    崇禎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別的冷,大前日起天便陰沉了下,烏壓壓的雲彩厚得透不過一絲兒日光,天氣又潮又冷。到昨日,一場大雪扯絮一般洋洋灑灑落下,直到今日午後還未停下。

    

    入夜了,秦德府上的後院中仍隱隱地傳出咳嗽的聲音。程姑姑帶著提著食盒的小丫頭正順著遊廊進來,聽到了壓抑的咳嗽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掀開厚厚的棉氈簾子,&sp;裏邊一股暖氣撲麵而來。幾個小丫頭、姑姑都在外間兒候著,一絲兒聲音也沒有。

    

    但沒人來攔程姑姑。

    

    後者也不說話,&sp;隻接過小丫頭手裏的食盒,走進了裏間。

    

    秦張氏正斜倚在地炕上,&sp;身上蓋著輕便暖和的絨被,身邊的丫頭幫她掖著被角,秦露一臉憔悴的在一旁剪著燈花兒。見程姑姑進來了,忙上前接過了她手裏的食盒。

    

    剛進十月裏江淮之地就下起了大雪,天氣驟然變冷,秦張氏一個吹風人就病倒了。

    

    雖然她一直說自己不礙事,說是這兩年過慣了富貴日子,這是得了富貴病了,連個小小風吹都經不住了。

    

    但是這國公府內誰還不知道秦張氏的地位?

    

    就連長平這位長公主都要對秦張氏禮讓三分的。

    

    聽到秦張氏染病的消息,長平若不是懷著身孕,都要親自登門探望了。

    

    和聲和氣的與程姑姑絮叨了幾句,秦露把程姑姑恭恭敬敬的送走,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母親臉色正在不停的變化著。

    

    “露兒,你說為娘要不要應了公主?”

    

    秦張氏拉著秦露的手說起了事兒來,卻是長平這不懷孕了麽,之前她經手的一些事兒那就不好再去打理了。

    

    至少是不可能頻頻出府的去親力親為了。

    

    可這些事兒長平卻不願意教給魏清慧、溫嵐等人,而是想把府外的這些事兒教給秦張氏代管。

    

    這可真把秦張氏給難住了。

    

    她在長平上島之後就痛快的退出了秦朗後宅,那就是為了不跟長平起什麽矛盾,同時也是為了及早抽身。

    

    因為秦朗府中可不是隻有長平一個人,那是明眼看的倆集團,&sp;而秦朗即便再看重長平,這嘴唇和牙齒難道還能不磕著碰著嗎?

    

    早晚都是有麻煩的,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是會有麻煩的。

    

    秦張氏何苦去受啊?

    

    她男人她兒子,甚至她女兒,全都身負要職,秦張氏覺得自己家的份量已經很重很重了,不需要她再增添籌碼了。

    

    心裏頭是早就決定安安穩穩的做自己的老太君。

    

    也因此,這小一年時間裏,秦張氏秦露母女與長平一班人處的很好,雙方彼此間沒什麽利益上的衝突,秦德一家也就顯得相當的‘與世獨立’。

    

    秦張氏腦子有病了才會再度摻和進國公府後宅紛爭。

    

    那位長公主殿下不把手中的東西分潤給自己的那些個小姐妹,你能說她沒有私心嗎?

    

    秦張氏作為這個接鍋的,甭管她想不想,當她接下了這些差事之後那就已經把她人給得罪了。

    

    可她要是不接,那何嚐不是得罪了長平?

    

    秦露也一下子無語了,怪不得母親這麽的為難,因為她們母女倆全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日後。

    

    日後的儲位!

    

    秦朗別看現在隻是一個大明國公,但在秦張氏等親近老人眼中,秦朗的將來遠大著呢。

    

    這區區一個國公府的爵位爭奪算屁啊,日後正兒八經的皇位爭奪才更要命呢。

    

    哪怕他們家底子很厚,可從秦德到秦安再到秦張氏和秦露,就沒人想把自己攪合進去的。

    

    跟長平交好了,不就也跟她身後的皇子交好了?真到了關鍵時刻,這可是能要命的事兒。

    

    齊國公府後院,暖意如春的內房中,

    

    秦朗素了這麽久,即便給長平體麵,回到鬱洲山島後一連半個多月都歇在正院裏,但時間走到十月,事務都忙活了差不多了,你還想要他素著嗎?

    

    就是秦朗還能忍,長平也會把他往外推的。

    

    這種自己懷著身孕還一直霸著男人不放手的行徑,長平可做不出來,她還要臉呢。

    

    大床垂著紋繡青嫚,一般人是不允許靠近的。

    

    可一旦在秦朗行荒唐之舉後有人靠近,那就必然是有要事發生。

    

    女婢無聲無息的進了裏屋,輕輕的在床邊跪了下,小聲的喚道。

    

    秦朗悄悄的從胭脂粉臂中脫出身來,昨夜裏被鞭撻甚久的二女根本沒有醒來,下的床榻,先就去隔壁水房裏衝了個澡。

    

    然後才一身便裝的用起了早點,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這從濠鏡搞來的鍾表,他已經使人去用心的仿製了,不過還沒見到成果。

    

    “這事兒倒也真有些麻煩。”

    

    一邊在豆腐腦上放下辣油,秦朗一邊琢磨著剛才報上來的事兒。

    

    長平現在於外的事物,無論是提點學堂,還是總理善堂,亦或是走訪軍屬安撫遺屬等等,這事兒說起來可都非小事。

    

    她短短時間裏就能把自己於島上的形象和聲望都拔高來,與這些事務關係極大。

    

    所以長平可以把府裏的管家權分給溫嵐、魏清慧這些人,卻嚴防她們接觸到外頭的事務,秦朗還是能理解的。

    

    如果長平硬把著不撒手,他是絕不會多說一句。

    

    但是長平要把事情推到了張姑姑身上,一下子與秦德秦安他們掛上了鉤,這就有點鬧大了。

    

    秦露把事兒報上來,那邊是什麽態度也顯而易見,可這事兒難得就是‘和和氣氣’。

    

    自己該怎麽著才能不在兩邊生置隔閡呢?

    

    秦朗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想不出好法子。

    

    畢竟張姑姑那裏便是做的再委婉,不還是拒絕嗎?

    

    還好就是張姑姑尚在病中,暫時的還不用立馬做事。

    

    秦朗翻身上馬,踏著積雪往西港區附近的軍營走了一趟,而後又在海州見過了新任海州知府張同敞。

    

    劉源則已經官升登萊巡撫了,空出的位置就有新人補替。

    

    秦朗必然是要給這個麵子的。

    

    哪怕這海州城內,隻需要秦朗一個示意,張同敞就能被結結實實的給架到半空中,屁事也幹不了,甚至人都能叫他不出海州府衙門。

    

    “下官拜見國公。”

    

    “府尊客氣了。早就聽聞府尊大名,海州能得府尊,實乃百姓之幸事也。”

    

    張同敞,張居正的曾孫。官場上名聲挺不錯的。不過士林中流傳起他的名頭,似乎更多還是張同敞的的詩賦和書法。這果然很文人。

    

    張居正死後被清算,直到天啟二年,朝廷才給張居正平反。到了崇禎十三年,崇禎皇帝方才下詔追複張敬修(張居正長子)的官職時,授張同敞為中書舍人。

    

    張同敞借此步入官場。

    

    短短五年時間,張同敞就走到一府知府的位置,那可比沈廷揚順暢的多了。

    

    不過這也更多是因為金陵百官和江南士林,皆視海州為畏途,故而讓張同敞撿了個便宜。

    

    新官上任,接風洗塵擺酒設宴,這是少不了的。

    

    秦朗也不覺得海州換了個明麵上的知府,就能變天還是怎滴。對張同敞並沒怎麽上心。

    

    這家夥是朝廷專門選派的官員,還能是劉源第二不成?

    

    何況現下裏,他手下並不缺一個知府。

    

    自從朝廷封秦朗為齊國公的消息傳到登萊之後,那裏可是非同一般的熱鬧,至少齊魯膠東本地的不少讀書人是紛紛投效。

    

    原因不外乎是不少人把崇禎帝的封公之舉,視為秦朗正式‘開府建牙’的一個標記。

    

    都眼下這個地步了,誰要還把秦朗視為金聲桓這樣的兵頭,那就太沒眼光了。

    

    加上秦朗剛剛大敗清軍,陣斬不可一世的八旗韃子三萬許,還順帶著收拾了那麽多左軍降兵,勢頭正盛,這效果是一加一遠大於二。

    

    很多人都已然把秦朗視為一方勢力了,而且是一方前途光明的勢力。

    

    秦朗一不缺錢二不缺糧,三還有一支犀利敢戰的水陸軍,如何就不能那啥了?

    

    即使秦朗挖了讀書人的肉又如何?

    

    大家不還活著的麽。

    

    從龍的效益那麽大,讀書人如何肯放棄?反正一切都可以商量的麽。

    

    老大你嫌棄我方塊難堪,那我給你變成圓圈怎麽樣?哦,圓圈也不行,還難看,那我給你變成三角的,這種看的順眼了吧?

    

    這就是如今大多數的讀書人。

    

    所以秦朗近來的‘人才儲備’真心被提升了一個大檔次。

    

    這些個讀書人隻需要短期裏突擊培訓,照著章法章程,那就能辦事。哪怕他們不少人思想上還在反動著。

    

    “國公此番力挽天傾,扶明皇江山於既倒,大名必垂於天下,響徹四海。”

    

    “隻可惜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勢頭太過也。”

    

    “勢過如月滿,月滿則虧水也。”

    

    秦朗笑了,他本來以為張同敞是拿套話來於他寒暄的,誰知道這位竟是要嚇唬他的。

    

    倒是有趣了。

    

    怎麽著?

    

    張同敞接下來是不是就要他‘解甲歸田’啦?

    

    “張府尊接著說。”

    

    張同敞看著秦朗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底裏並無半點懼怕。

    

    “國公立下如此大功,看似名滿天下,實則隻會叫陛下更為忌憚。今上非寬宏大度之人,既封了這國公之爵,怕心中已經容不下公國了。更兼國公清田畝行新製,士大夫之家,大戶巨室之人,誰不恨國公入骨?”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這天下多的是膽大包天之輩,更有諸多陰狠歹毒之人,他們或許成事不足,但敗事有餘。”

    

    張同敞對秦朗非常的有好感,因為秦朗的那些作為讓他想到了他的曾祖。

    

    不過張同敞非常的聰明就是,他知道舊有的利益集團是不會看秦朗順眼的,想想他曾祖的下場那就知道了。所以他結結實實的把自己對秦朗的好感給掩蓋了下。反而時不時的會冒出對秦朗的嘲諷攻訐之語,然後他就成功的來到了海州了。

    

    他也同樣不怕秦朗把他宰了,說他挑撥離間。事實上現在局勢都很明顯了,從崇禎帝把曾化龍於登萊調回來的那一刻起,這兩邊的隔閡就再也無法化解了。

    

    讓劉源去當登萊巡撫,這皇帝不就是親手把登萊交給秦朗麽?

    

    除非這今後的天下局勢一直這麽僵持下去,韃子能始終占據中原,大明一直不能中興,齊魯與大明一直相隔甚遠,不然這對翁婿間就隻能有一個活下來的。

    

    張同敞更願意站到秦朗的這邊,他甚至還希望著有朝一日秦朗改天換地坐穩這江山之後,他張同敞能盡自己曾祖的未能完成之業!

    

    “國公手下水陸軍兵恐已不下五萬眾。這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國公焉能盡知其心?”

    

    “哪怕他們現在都還忠誠於國公,可一旦受到韃清或朝廷的拉攏,一旦受到高官厚祿的誘惑,他們還能保持對將軍的忠誠嗎?這人心是最叵測的啊,人心是最易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