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李月辰進宮看望老媽。
    還沒進入殿內，就聽到了裏麵傳來陣陣笛聲。
    進來一看，果不其然。
    穿著一身便裝的老媽正在跟上官婉兒下棋，一旁的留聲機上麵圓盤不停的轉動，笛聲就是從喇叭裏發出的。
    音質雖然比不上真正的笛聲，也多少帶著點雜音，但效果已經相當不錯了。
    已經垂垂老矣的張成鑫就坐在旁邊，看著發條鬆了就緊一緊，或者轉完了就重新開始單曲循環。
    時不時的站起身給正在對弈的兩人添點兒水。
    “阿娘，這留聲機用著可還滿意？”李月辰笑嗬嗬的坐在旁邊問道。
    “嗯……”
    武則天頭也不抬的答應了一聲，輕輕落下一子：“聽著倒是不錯，隻可惜隻有這一曲……”
    “沒事，孩兒已經叫張易之和其他的太常音聲人去錄新的了，日後阿娘可以隨時更換的。”李月辰一邊回答一邊起身去拿茶壺。
    “殿下，老奴來……”
    張成鑫剛剛想要阻止，就被李月辰給攔住了。
    “行了，你坐著吧。年紀大了就多歇歇。”
    一旁的武則天笑了笑：“朕早說讓他歇歇，換個年輕的來，他偏偏不願意。”
    “聖人明鑒，老奴也是想多伺候聖人……”
    說白了還是放不下大內總管的權力……李月辰心中吐槽。
    說什麽喜歡伺候人絕對都是扯淡，這麽大年紀了，誰不願意多享福？
    武則天微微笑道：“你這老家夥，也會跟朕打馬虎了……”
    “老奴不敢！”
    “好了，辰兒來了，你出去歇著吧。”武則天擺了擺手，懶得聽他解釋。
    張成鑫也知道她們要談事情了，連忙答應一聲出去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武則天微微搖頭：“可惜如今宮中宦官數量少了許多，有些青黃不接了。”
    “阿娘，這宦官的存在其實並非好事，這大內總管，還不如讓宮女來擔任。”
    李月辰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一旁說道：“孩兒訓練的那些女兵，文化基礎都不差的，大內總管未必做不來。”
    所謂的大內總管，說白了就是皇帝的工作和生活秘書，主要以照顧皇帝的生活起居為主。
    在李月辰看來，這種工作用宮女也能做得來。
    更別說在女皇當政的時期，讓正常男人來做也不是不行。
    武則天看著麵前的棋盤說道：“為娘不是沒想過，隻是如此一來，宮裏的宦官豈不是越來越少了？”
    本來太監就不該存在好吧……李月辰心中吐槽一句。
    說到底，太監本來就是妥妥的封建糟粕，完全取消也沒什麽不好。
    “阿娘，日後文明逐漸提升，宦官遲早都會成為曆史。”李月辰一邊吹著茶杯裏的茶水一邊說道。
    武則天抬起頭：“婉兒認為如何？”
    “陛下，婉兒相信殿下。”上官婉兒笑眯眯的回答一句。
    “不管她如何說你都信是吧？”武則天笑著問道。
    上官婉兒很大方的點點頭：“自幼起，殿下說的都實現了呢。”
    “哼……”武則天咧嘴一笑，但是沒有繼續說什麽。
    上官婉兒這種態度她當然不會生氣，早就已經習慣了。
    這也是當初上官婉兒在宮中任職的時候，李月辰告訴她的。
    自己這個老媽，對人心和人性太了解了，在她麵前說謊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所以當初就告訴上官婉兒，跟皇帝相處很簡單，有啥說啥就行，不要有任何隱瞞。
    這麽多年下來，武則天也確實很滿意上官婉兒的這種態度，再加上跟李月辰的關係，早已將她當成半個女兒來看了。
    所以這看似沒大沒小的態度，反而顯得她真實。
    對於女兒的建議，武則天是有考慮的。
    宮中太監的來源一般有兩種。
    一種是罪犯家眷，受連坐進宮；另一種是家裏窮，養不起，賣身進宮。
    可現在犯罪取消了連坐，經濟又好，全國都不缺糧食。
    以至於這幾年下來宮內太監已經出現了老齡化的趨勢，年輕的越來越少了。
    李月辰想的是盡量在幾十年內完全取消太監的這種製度，當然這需要在其他方麵也努力做出改革才行。
    最根本的就是皇帝的女人數量沒必要搞那麽多。
    三宮六院的全部弄下來，其實根本沒意義。
    自古以來，很多嬪妃是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皇帝一麵的。
    所以李月辰從小就給李守義這一代男丁灌輸了思想：男人一輩子最多四個女人，能湊一桌麻將就夠了。
    不然女人太多了容易短命！
    更何況，女人少一些，宮鬥也不會那麽頻繁。
    畢竟就四個人，平時沒事了湊一塊打個麻將，已經足夠解決大部分矛盾了。
    包括未來可能出現的女皇也是一樣的，一個丈夫，三個麵首就足夠了，別弄那麽多，搞的家宅不安。
    在這樣的思想影響下，現在皇族中的年輕一代都不怎麽熱衷找對象，畢竟……姑母說了，異性多了短命。
    畢竟這可是有事實依據的，實際上大多數太監隻要能活到老，確實要比正常人更長壽一些。
    更別說還有李月辰這個活生生的例子。
    都知道李月辰沒有男人，如今三十多歲了外表看著還跟二十歲的小姑娘一樣水靈。
    就算她體質特殊，沒辦法參考，但宣城和義陽公主也同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八九歲。
    還有那個上官婉兒，同樣三十多歲，但連一根白頭發都沒有。
    這些例子足以說明，姑母說的對！
    所以年輕一代的皇族都不急著找對象。
    ……
    跟老媽聊了一天，第二天在家休息，初八，大周帝國正式開始上班。
    街道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況且這個時候年還不算過完，還有上元節呢。
    經過前兩年的發酵之後，今年的外國使者們都等著看上元節的煙花呢。
    不過比起煙花，更重要的反而是另一種東西。
    如今不管是權貴紈絝還是外國使者，在東都，最喜歡去的地方樂樓當屬第一。
    它不是一般的青樓，而是一個娛樂俱樂部。
    初八當晚，李月辰和上官婉兒也在喬裝打扮一番之後來到了此地。
    雖然李月辰的形象在東都人盡皆知，但隻要穿著女裝，改變一下發型，也沒那麽容易被認出來。
    今天的李月辰就是如此，穿著一身潔白的襦裙，上半身是華麗的錦繡。
    梳個小意頭，額頭貼個花鈿，跟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來到樂樓以後，在烏洛蘭的指引下來到二樓卡座，隨便叫了些酒水飲料。
    看著下麵熱鬧的大廳，李月辰笑著問道：“如何？這飲料銷量還行？”
    “回殿下，賣的可好了。”烏洛蘭回答道，“冬季水果本就少見，這果汁，哪怕價格昂貴，也有不少人願意購買呢。”
    “嗯，那紙幣，可有人使用？”
    “數量不少！”
    烏洛蘭點點頭：“因攜帶方便，還有不少人願意拿銅錢兌換呢！”
    “營業額可有因此上漲？”
    “漲了一倍還多。”烏洛蘭回答道，“殿下此舉，當真是神奇……”
    李月辰微微點頭：“如此看來，一批怕是不夠，要加緊印製第二批了。”
    “屬下也是這般認為，聽說還有很多外國商人都在收集呢。”烏洛蘭回答道。
    外國商人收集紙鈔，倒是沒有出乎意料。
    畢竟對商人來說，貨幣的形式跟他們關係不大，隻要能用來交易就行。
    當然了，攜帶方便也是不可忽視的優點。
    若是能收集一些紙鈔帶回去，下次過來就能購買大周的貨物就能使用這種紙鈔來結算了，簡直不要太方便！
    當然，這其中應該也有不少是那些外國商人指使的。
    畢竟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全新的變化。
    紙幣的出現，代表著可以將金銀銅等貴金屬用來做更重要的事情，發型紙幣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當然他們也能看得出來，這種紙和油墨，以及那栩栩如生的畫像都不是他們能做得到的，所以這東西應該拿回去跟皇帝匯報一下。
    若是本國也能做出這種東西，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李月辰對此並不在乎，隻要這紙幣能用，會被接受就行。
    現在銀行剛剛開始運行，除了接受度之外，剩下要考慮的就是假鈔的問題了。
    雖然自認為外麵應該沒人能仿製出來，不過還是要盡量讓銀行的人給使用紙鈔的人做一些科普。
    紙鈔的出現，一開始還隻是在樂樓用的比較多。
    不過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明顯能感覺市麵上也開始流通了。
    最直觀的就是李月辰名下的店鋪，不少人都拿著紙鈔來買東西。
    從表情上看，這些人一開始也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來的。
    不過當發現真的可以拿來買東西的時候，便沒有任何顧及，開始大肆采購。
    再說朝廷這邊，新年的獎金都是用紙鈔發放的。
    戶部那邊，一開始還有很多老臣說糊弄他們。
    負責此時的小吏也連忙解釋，若是不喜歡，可以拿這鈔票去新開的銀行兌換銅錢。
    兌換的比例也一並告訴了他們。
    這些年紀比較大的官員第一時間跑到了銀行去兌換銅錢。
    同時心裏還想著，朝廷要是敢糊弄，那說什麽也要到禦史台去，讓他們跟公主理論一番。
    然而沒想到的是，銀行的工作人員沒有半句廢話，非常幹脆利落的給他們兌換銅錢。
    看到他們如此幹脆，這些來兌換的人反而有點遲疑了。
    若是這種輕便的貨幣當真能用的話，那確實比銅錢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於是一部分人決定等一等，完了先拿著去消費一下試試。
    試過之後，發現果然能用，這才放下心來。
    ……
    貨幣開始在市場上流通，正月十三，李月辰在戶部聽著他們的報告。
    總體而言紙幣的發行是非常成功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很多人拿回去之後不花了，放在家裏用作收藏。
    畢竟紙鈔上畫的可都是皇帝的畫像，有這種心思但是也情有可原。
    但這次紙幣本來發行的就不多，他們這麽幹，等於讓市麵上的貨幣瞬間少了很多。
    但人家收藏鈔票又不犯法，於是李月辰無奈，隻能讓工程院那邊加入印刷。
    鈔票就是鈔票，本來就是貨幣。若是繼續這麽發展下去，恐怕鈔票本身都要成理財產品了。
    但至少也從側麵證明了紙鈔發行的可行性。
    於是第二天，關於紙鈔的完整報告就出現在了武則天的辦公桌上。
    李月辰也在最後加上了自己的意見，現在東都已經證明了紙鈔的可行性。
    若是後續長安和範陽那邊的報告過來了，同樣可行的話，下一步就能考慮一下江南，太原府這類一線城市了。
    武則天看過之後認為可行，讓她和戶部自己看著處理。
    ……
    朝廷這邊關注紙鈔的同時，世家大族也沒閑著。
    實際上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全新的貨幣係統一旦成型，那就表示未來很難以物易物了。
    除非是黃金之類的硬通貨，其他物品想要繼續當錢用是很難的。
    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少人聯合起來琢磨著要不要製作假幣來破壞這個紙幣計劃。
    很可惜的地方在於，他們的這份計劃第二天黃昏時分就被上官婉兒給放到了皇帝的辦公桌上。
    隨後還笑眯眯的問道：“陛下可要叫他們來飲茶？”
    “那倒是不必，辰兒說過，這紙幣無人能仿製。朕也想看看，他們能否做的出來，盯著就好。”武則天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雖然相信自己的女兒，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是不是外人真的無法仿製。
    “喏！”上官婉兒答應一聲。
    皇帝說不管了，那她也不用跟進，隻要看住他們，隨時回報一下就行了，不需要浪費太多精力。
    ……
    朝廷的事情老百姓其實不怎麽關心，此次此刻，大多數人在討論的都是今年上元節會有什麽樣的煙花，會不會比去年還漂亮。
    直到正月十五早上的報紙發售，不少人才知道，原來朝廷居然已經發布了一種紙鈔，並且已經在試運行了，結果還非常成功。
    而不少已經提前在樂樓見過的人也是一臉得意：“看吧，早跟你們說了，還不相信……”
    與此同時，報紙上也發布了今年煙花的時間和觀看地點，這才是不少百姓最關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