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頭發。
    看著兒子已經沒有絲毫光澤的頭發，李旦皺起了眉頭：“怎的變成了這幅模樣？”
    李隆基倒是絲毫不在意：“海軍的職業病罷了，常年在海裏泡著，頭發都會這般。”
    聽到這句話，李旦有些心疼的抬起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頂。
    “哎呀，阿爺，不必擔心的，都是小事情！”李隆基覺得自己這麽大人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摸腦袋不太好看。
    畢竟堂堂王爺，讓人看著跟小孩子似的，似乎有些有損威信。
    李旦似乎也明白兒子的想法，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而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李淑說道：“早飯已經備好，聖人還請移步……”
    武則天答應一聲，跟著她往食堂裏麵走。
    對於青島的一眾軍官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皇帝了。
    再次看到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也都很正常的行禮。
    要是在以前，多少肯定會覺得緊張，不過現在這種情緒已經不會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了。
    不如說，在特殊的教育模式之下，也在無形之中降低一些皇權的恐怖感。
    當然威嚴還是存在的，隻不過跟以前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青島這邊的主要菜式以海鮮為主，所以今天的武則天食欲不錯，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飯。
    吃過飯之後，又跟著李月辰等人一同來到外麵的造船廠，打算參觀一下這新的蒸汽船。
    今天海灘上風不算大，算是個氣候宜人的日子。
    武則天一邊往前走，一邊看著正在隨著微風起伏的海浪。
    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沙灘上濺起白色的浪花，讓那些站在訓練的將士一次又一次的接受海水的衝刷。
    這樣的畫麵看著反而有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至少一看就知道是很有戰鬥力的軍隊。
    “阿娘對此好奇嗎？”李月辰看著她的表情問道。
    武則天微微點頭：“隻是在想，這些將士是如何堅持的。”
    “阿娘有所不知，實際上當兵練的就是意誌，這是比體能和武藝更加重要的特質。”
    在李月辰看來，對軍人而言，強大的體能以及對武器的使用等等當然也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首先就是意誌力。
    隻有擁有頑強的意誌力，才能夠在最殘酷的環境中堅持完成任務。
    在敵我差距很大的局勢之中也能強製冷靜下來找到破局的方法。
    所以意誌力才是軍人身上最為重要的品質。
    至於說其他的各項科目，反而應該排在意誌力之後。
    武則天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采取此等訓練方式。”
    一邊觀察一邊來到了造船廠門外，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
    雖然知道來青島的時候已經看過了，但這次過來，這裏已經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
    造船廠的廠房實在太大了，有近乎十丈的高度，人站在旁邊，能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就像普通人第一次站在皇宮門口的感覺，大到讓人忍不住需要抬頭去看。
    進入廠房之內，能看到這廠房中間是跟大海相連的，兩側的水泥台子上站滿了身穿迷彩服的人。
    而中間的海水裏，則停著一艘大船。
    這艘船目前還沒有安裝風帆，所以看起來有點違和感。
    不過船體倒是都已經建造完畢了，旁邊有下麵帶著滑輪的移動樓梯正在緩緩推過來。
    眾人一邊走，李淑一邊介紹著：“我等已經實驗過一次了，蒸汽機能夠帶動螺旋槳，從而讓船在沒有風帆的情況下隨意前進和轉向，故此上回才有舍棄風帆的想法……”
    李月辰點點頭：“速度多少？”
    “若是一直保持直行，起步之後能在五分鍾之內達到二十公裏。”
    目前來說，分鍾和公裏的概念在這幫年輕人的群體裏很受歡迎，他們比較喜歡這樣的單位。
    而海裏和節這種單位，李月辰目前並沒有給他們普及，還是等體係再成熟一點比較好。
    而聽到這個數值之後，李月辰感覺不太滿意。
    二十公裏的時速，放在陸地上或許還行，但要是在海裏，說實話有點不夠看了。
    當然了，這是以她的標準來說。
    放在這個時代背景之下，僅僅是不需要風帆就能航行這一點，已經屬於妥妥的黑科技了。
    李月辰扭過頭道：“阿娘可要上去試試？”
    武則天對這種不需要風帆就能動的船也有興趣，點點頭道：“那便上去看看。”
    於是眾人便紛紛走上了甲板。
    船上的將士們在行禮過後，又都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分工明確之中，能看到專業的態度。
    李旦有些好奇的雙手撐著邊緣往下看，隨後問道：“方才說的那螺旋槳在何處啊？”
    “阿爺，在水下，我等站在此處看不到的。”李隆基在一旁解釋道，“蒸汽機會帶動其旋轉起來，產生推力……”
    在他解釋的同時，李旦也看到下麵的海水開始輕微的翻滾起來。
    站在最前方的士兵揮舞著手裏的旗子，造船廠前麵的大門開始緩緩打開。
    隨後腳下這艘船便已經啟動，緩緩向前移動。
    “哎喲，還真動了！”
    李旦一副好奇的神色，有些驚奇的說道。
    武則天也忍不住探頭想要往外看，卻被旁邊的上官婉兒給阻止了。
    “陛下還是莫要隨意往外看，萬一腳下不穩。”
    “好了，朕還未老到那個地步。”武則天倒是絲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她其實也算是個對新鮮事物有好奇心的人，看到這種神奇的自動工具，當然也會感到好奇。
    船隻緩緩行駛著開出了造船廠，來到了廣闊的大海之上。
    而李淑還在一旁介紹：“有這蒸汽機，日後船隻不但能前進轉向，還能向後航行呢，比風帆方便了不少……”
    李月辰微微點頭：“雖然有點不盡如人意，但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相當不錯了。”
    “還不盡如人意？為兄倒是覺得已經很厲害了。”李旦一邊說一邊左看右看，感受著自動工具的神奇之處。
    對此李月辰也懶得解釋，他沒親眼見過未來的船，當然沒辦法對此有個準確的感念。
    而就在這時，船邊突然有一陣類似嬰兒啼哭一樣的聲音響起。
    李旦下意識的探出頭去：“何等聲音？”
    “阿爺，那是海豚，其叫聲就是這般。”李隆基在一旁解釋，“不僅僅是海豚，那逆戟鯨叫起來也有些類似。”
    “啊？”
    似乎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李旦回答道：“上回過來遠遠見過一次，那三丈大小的逆戟鯨也這麽叫？”
    “大多數吧，但偶爾也不太一樣。”李隆基微微點頭。
    一旁的李月辰笑了笑：“說不定它們是在罵你呢。”
    逆戟鯨是一種擁有複雜語言的動物，而且根據曾經的科學研究來看，它們的語言係統裏甚至有髒話存在。
    也就是說，逆戟鯨很有可能就是一群噴子，捕獵的時候如果同伴出現了失誤，很有可能會被噴的。
    李隆基笑了笑：“連罵人都會，難怪能跟漁民合作捕獵了……”
    “合作捕獵？”李旦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阿爺有所不知，這幫家夥可聰明的很呢……”李隆基在一旁給他解釋起來。
    李旦聽著也忍不住恍然大悟，不得不說，世界之大，果然還是有很多神奇之處的。
    ……
    另外一邊，紫微宮集仙殿內。
    李顯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眼前的奏疏，一邊跟二哥李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如今的李賢雖然頭發和胡子都白了不少，但整個人看著依然很有精神頭，氣色也相當不錯。
    反倒是李顯，明明比他年齡小，但因為比較胖的緣故，所以看起來反而年齡比他還大。
    看看老哥身上筆挺的軍裝，再看看自己，李顯說道：“阿兄，要不給我也弄一套這軍裝過來？”
    “你穿著也沒用，反而更顯得臃腫不堪。”李賢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李顯耷拉著眼皮：“如今阿兄怎的跟啊娘個似的，總喜歡教訓我？”
    “教訓你？”
    李賢抬起頭：“看看你這幅樣子，怎能讓人不想教訓？”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李顯擺了擺手，“方才我說的，阿兄認為如何？”
    “為兄早已退出朝廷多年，如今就是個總後勤部的部長而已，政變什麽的，與我無關！”李賢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參與這個話題。
    “不可能了！”李顯哈哈一笑，“月辰說了，這場戲，還得是我皇族成員來演，阿兄哪能跑得掉？”
    聽到這句話，李賢愣了一下，隨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真是搞不懂，這參與人數若是如此之多，那些老家夥信了才怪。”
    “他們信不信其實無所謂的，關鍵是擺個態度。”李顯說道，“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此事不能是我李氏主導的。尤其是……這其中可能會牽扯到阿爺的風評……”
    李賢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若是到時候讓滿朝文武都認為當年老媽做的那個事兒是高宗皇帝指使的，無異會對高宗皇帝的評價產生巨大的影響。
    說到這裏，李顯的表情有點愧疚：“另外就是，蓮兒那邊……”
    當年韋蓮兒的父親也被老媽給流放了，這事兒等李顯上位之後，必須是要給個交代的。
    當然韋蓮兒也不傻，或許這些年早已猜到了什麽，但就算這樣，至少到時候要給她父親平反，表麵態度還是要到位的。
    說難聽點，就算到時候所有人都明白，這事兒誰信誰傻逼，但該演的還是要演。
    李賢歎了口氣：“當年阿爺駕崩之時，希望這同室操戈的詛咒能就此結束，希望我等能完成他的念想吧。”
    李顯端起茶杯：“不過到時候，這事兒不能讓月辰參與其中。”
    “為何？”李賢問道。
    “她這些年在民間的地位已經與神仙無異，貿然參與這些事情，對她風評不好。”李顯回答道。
    還是那句話，他隻是懶，但一點都不傻。
    自己妹妹的情況，他這個當哥的清楚的很，為了讓妹妹在曆史上的評價不會降低，所以才這麽說。
    李賢也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前些時日，我帶著芙蓉出去逛了逛，還看到太平公主廟了呢。”
    在軍隊裏，李月辰被認為是戰神下凡。
    在匠人行業裏，她被認為是公輸子轉世。
    但在農民看來，她或許是神農傳承人，因為有她在，這些年的糧食產量才能越來越好。
    因此這太平公主廟，全國各地基本都有，除了東都和長安城內不讓搞之外，其他地方不算少。
    聊完了這些，兄弟倆轉而又開始聊起了別的。
    李顯笑嗬嗬道：“說起來，那生蠔是真不錯啊，要不這次月辰再帶回來了，我也給阿兄送一些……”
    “為兄每日鍛煉從不間斷，用不著那些外物。”李賢撇了他一眼，“不過看來你果然是……”
    “沒有的事！”
    一看老哥的眼神，李顯馬上站起身否認：“或許我比不上阿兄，但也絲毫不差的！嗯！”
    看著快要炸毛的李顯，李賢笑了起來：“為兄又沒說什麽……”
    感覺到自己好像被耍了，李顯頓時深感無奈。
    真的是從小到大，李顯跟著他玩，總是被他坑，闖了禍也動不動就往自己身上推。
    結果沒想到長大了還要接著被坑，頓時感覺心中怨念一片。
    隻不過，現在人過中年了，兄弟倆還能這麽一起開玩笑，倒是頓時勾起了不少兒時的記憶。
    “說起來，多年未鬥雞了，不如趁著阿娘不在……”
    “住口！”李賢馬上製止道，“如今你都是太子了，再玩這鬥雞，不怕阿娘回來打死你？”
    李顯想了想，也是這麽個道理，但還是有些不甘心：“但畢竟是多年沒玩了……”
    看著他的樣子，李賢想了想，隨後說道：“這樣吧，你作為太子，到軍中視察也實屬正常，為兄陪你在軍中玩，不必擔心有人告密！”
    “好主意！”李顯一下子站起身，“走走走！”
    一邊說一邊拉著老哥就要走，一邊走還一邊說著：“還別說，當年月辰親自動手做的那燒雞也不錯，一會兒鬥完了我兄弟二人不如也燒上一隻。正好軍中也有養殖場，省去諸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