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的斜映下，楊凡的身影被拉長，望著那個魂牽夢繞的安寧小鎮，平生第一次，他觸物生情，落下眼淚。

    剛出生的時候，他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與父親相依為命，爺倆來到了霧柳鎮。

    當時，父親娶了霧柳鎮上，一個平凡的女子為妻。

    兩歲的時候，弟弟楊磊出生了。

    六歲那年，楊凡被父親送到了南鄰楊家。當時，柳長老毫不猶豫的收下了他，甚至沒有檢驗他的修仙天賦。

    次年，弟弟楊磊堅決要跟隨哥哥一起去修仙。於是，在百般不舍之下，楊氏含淚把楊磊送到了楊家堡。

    此後，便是長達十二年的苦修。

    母親楊氏擔心影響兄弟倆的修煉，沒有搬到楊家堡去住，與收養的女兒楊慧心相依為命。

    在這十二年裏，楊凡兄弟倆，每年才會回家團圓一兩次，而且都是在逢年過節的重要日子。

    “霧柳鎮……”

    楊凡抹幹眼淚，心中前所未有的緬懷和激動。

    原來，霧柳鎮竟然是內心深處的一片淨土。

    如今，他剛剛失去法力不久，在楊家堡空前孤立，遭受種種侮辱和諷刺。

    當他再次回到霧柳鎮的時候，才覺得它是如此的可親可愛，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又是那麽的親近。

    懷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觸，楊凡在落日下，緩緩的走向霧柳鎮。

    羊腸小道，黃昏下的柳林、小鎮，是那麽的安寧恬靜，猶如一個安靜入睡的姑娘。

    當楊凡走進霧柳鎮的時候，隻引起了一陣小波瀾。

    畢竟，霧柳鎮隻是凡人生活的世界，對修仙界的信息所知甚少。

    以這裏的人土風情，縱然他們知道楊凡散功歸來，倒也不會像楊家堡裏的人那般，毫無掩飾的諷刺和落井下石。

    “咦？這不是楊天家的大兒子嗎？聽說去楊家堡修習仙人之術了，怎麽會這個時候回來呢？”

    “昨晚傳來的小道消息，聽說楊天家的大兒子，修煉法術出了些差錯，成為一個普通人，現在才回家的……”

    “嗬嗬，不修仙也罷，我看這小夥不錯，長得也太俊了，哪家姑娘不喜歡。改天，我做媒人，給他撮合撮合……”

    楊凡進入霧柳鎮，碰到熟悉的人，還會打下招呼。

    “嘿，凡哥，你不是去修仙了嗎？怎麽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隔壁家的鐵牛眼睛很賊，大老遠就看到了楊凡。

    “鐵牛，一年不見，你這家夥又長壯了一截。”

    楊凡樂嗬嗬的道。

    鐵牛和他同年，剛出生的時候，有八九斤重，天生神力，拜了世俗中一個武林高手為師，據說還學了一些名堂。

    此刻，這鐵牛長得像一頭蠻牛，身材魁梧，比楊凡都要高一個頭，就猶如一個小巨人。

    “凡哥修仙歸來，應該學了不少法術，什麽時候咱們切磋切磋。”

    鐵牛憨笑道道，他這個大嗓門，叫嚷聲半條街都能聽到。

    楊家老屋。

    “慧心，我怎麽聽那鐵牛的嚷嚷，好像凡兒回家了……”

    楊氏正在做家務，突然聽到外麵的動靜。

    “母親，我出去看下……”

    一個溫柔動聽的少女從閨房裏傳來。

    “不和你閑聊了……我進去看看母親和妹妹。”

    楊凡落下鐵牛，邁步走向楊家老屋。

    這是一間木質的普通房屋，十八年前建造的，與楊凡同歲。

    望著這間父親一手打造的房屋，楊凡眸中透著複雜難名的情感，心中喃喃低語道：“父親啊……你到底去了哪？”

    吱呀，房門突然打開。

    “大哥……”

    一個倩麗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楊凡的麵前，驚喜的道。

    這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穿著樸素，約莫十五六歲，明眸皓齒，秀臉潔白如霞玉，絲綢一般的青絲，束在身後。

    他的聲音輕靈如風，溫柔如水，一雙溫柔的眸子，仿佛有靈性一般。

    “慧心，大哥回來了……”

    楊凡一臉微笑的望著妹妹楊慧心，半年不見，原來的美人胚子，便生得如花似玉。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令人心神舒爽的甜美聲音。

    “娘親，娘親，大哥回來了，你快出來。”

    楊慧心欣然之情言溢於表，拉著楊凡的手走進屋內，呼喊道。

    “凡兒回來了……”

    一個略帶顫音的聲音傳來，楊氏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大兒子，不由淚水盈眶。

    “娘親，孩兒回來了。”

    楊凡走上去，握住母親顫抖的手，卻見她的臉上又多了一些魚尾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楊氏擦幹眼淚，沒有問楊凡為什麽回來，也沒有問弟弟楊磊怎麽沒回來。

    “來，快點坐，天色已晚，娘這就去給你做飯。”

    楊氏和兒子聊了幾句，便去灶房做飯去了。

    楊凡心中感動，他已經猜到，母親和妹妹應該知道自己在楊家堡散功的事情。

    但是，她們母子倆對此隻字不提。

    “大哥，既然回家了，你就安心的住下，霧柳鎮就是你的家。”

    楊慧心給楊凡倒上茶，說道。

    隨後，楊慧心便給楊凡講一些家常，說的都是一些開心的事。

    楊凡靜靜的聽著，不想打破這片溫馨和安詳。

    “慧心，你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按照世俗裏的習慣，也該到出嫁的年齡了。這霧柳鎮，可有適合的人家……”

    楊凡又主動提及楊慧心的婚姻大事。

    因為他此次回來，慧心姿色絕倫，雖不是傾國傾城，但也算閉月羞花，再加上溫柔的個性，按理說應該有很多人來提親。

    “大哥……”楊慧心俏臉一紅，垂下皓首，提及這個問題，哪家閨女不害羞。

    “咳咳……”楊凡輕咳兩聲，以掩飾尷尬，笑道：“大哥忘記了，這裏是世俗界。”

    世俗界和修仙界，有很大的區別。前者，被強大的封建禮儀所束縛。後者，相對來說，就比較自由了。

    若在修仙界，男修士與女修士，私下接觸，單獨相處什麽的，自由戀愛，倒也不算稀奇。

    可是，在世俗界如果發生這種事，女子就會被扣上“不知羞恥”、“不貞潔”的帽子。更甚者，某些地方，還會把女子困在籠子裏，拋入河中祭河神。

    楊凡常年在修仙界居住，倒是適應了修仙界突破封建禮儀桎梏的自由交往。

    “這不怪大哥，近半年來，上門求親之人，倒有不少……”楊慧心細弱蚊蟻的道，偷偷瞥了楊凡一眼，道：“隻是，這等凡塵俗子，慧心皆是不喜。還好娘親疼愛我，征詢我的意見……”

    “嗬嗬。”楊凡啞然失笑，道：“原來妹妹眼界頗高，瞧不上這些凡夫俗子。莫非妹妹想去修仙界尋找一良偶？

    “大哥又笑話我了……”楊慧心抿嘴一笑，羞澀之意，漸漸消去，明眸略顯黯淡，道：“自打小，慧心眼見大哥和三弟，一起上山修仙，心中便羨慕不已。然則，慧心我資質愚鈍，注定無法修仙，隻能眼見那仙師飄然脫塵，好不逍遙自在。”

    楊凡輕歎一口氣：“妹妹聽我一句忠告，萬萬不可與仙道中人相愛，仙凡相隔，兩者壽命相差偌大，經不起時間磨礪，最終隻能徒增悲傷。”

    楊慧心明眸一閃：“大哥以後有什麽決定？”

    “長生不死之路，就是一條不歸路……”楊凡眸中神光凝聚，深邃無垠，身上莫名的流溢出一種超然於世外，卻又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的氣質。

    楊慧心一聽此言，靈動的眸子莫名的一顫。

    正在這時，灶屋裏，傳來楊氏悶哼聲。

    “娘親，你怎麽了！”

    楊凡和妹妹同時站起身來，走進灶屋，卻發現楊氏切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指割傷了。

    “沒事……”楊氏忍著痛，勉強衝二人一笑：“包紮一下就沒問題了，你們去堂屋隨便聊吧。”

    “這怎麽行能？讓女兒來幫你。”

    楊慧心不容分說，便接過楊氏的活，幫忙做飯。

    “娘親，你來這邊，我如今正在鑽研醫學之道，給您治療一下。”

    楊凡抬起母親的手，展開另外一隻手，一層用肉眼看不到的薄霧，灑落在楊氏手指上的傷口。然後，假裝按摩穴位，把手蓋在那傷口上。

    楊氏隻覺一抹清涼之意，在手指的傷口上流淌。

    片刻之後，楊凡挪開手，隻見楊氏原來被割破的皮膚，已經長出了如嬰兒般的嫩肉。

    完好無損。

    “咦？”

    在治好母親的傷口之後，楊凡驀地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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