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記憶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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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病房裏並沒有住進來其他的病人。

    宋青峰的點滴打完了,也排了氣,醫生告訴聶磊可以扶著病人起來走一走。

    他們二人離開了病房,裏頭就剩下李香蘭和朱珠母女倆。

    “珠珠,媽尋思著能不能找醫生說說,晚上讓媽出院得了。

    家裏就剩下你奶奶和三個妹妹,我心裏放不下。”李香蘭側過頭來,看著獨自出神的長女說道。

    朱珠剛剛兀自在琢磨規劃著自己未來要走的路,想得出神,一時沒聽清楚李香蘭的話,抬起頭的時候,一臉茫然的模樣。

    “媽,你剛說什麽?”

    李香蘭見女兒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隻以為長女也是在擔心家裏,忙又將自己的意思重複了一遍。

    朱珠自然是不同意。

    她勸道:“媽,家裏你別擔心,咱來醫院的時候,大姑就在家裏頭。

    今晚她肯定也是會留在咱家幫忙照看著奶奶和幾個妹妹的。

    醫生說您得留院觀察一晚上,等明天醫生來查房再給您檢查一下,沒啥事的話,咱就能辦理出院手續回家。”

    李香蘭看朱珠態度堅決,想到家裏有大姑姐幫忙照看,多少也能放心,這才沒再要求出院的事。

    趁著這會兒病房裏沒人,朱珠去打了盆水來給李香蘭擦身子。

    她一邊擦一邊對李香蘭說:“媽,我一會兒出去一趟。

    咱不是要做月餅麽,我尋思著與其閉門造車,不如去鎮上的供銷社和舅舅說的那家發記餅鋪瞧瞧,看看人家做的月餅是什麽模樣,咱也好心裏有個底。”

    李香蘭覺得女兒說得有理,左右她這裏也沒啥事,兩組點滴也都滴完了,上廁所她自個兒就能去,便隻叮囑了朱珠兩句,讓她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朱珠從病床邊站起來,笑盈盈的應了聲‘知道了’,將毛巾和水盆收拾下去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便出門去了。

    醫院一樓大門進來就是一個橢圓形的大花壇。

    聶磊扶著宋青峰走了一小會兒,宋青峰就捂著腹部直喊‘疼’。

    聶磊沒辦法隻能攙著宋青峰到花壇邊坐下歇一歇。

    “磊子,九月份你就得去華大報道了,咱這生意,到時候就沒辦法做了吧?”宋青峰垂著眉眼問聶磊。

    聶磊英挺的眉頭微微蹙著,沒有馬上回答宋青峰的問題。

    顯然,他也在遲疑,在艱難的思考著取舍。

    聶磊是三年前才跟著他姐姐聶嬌從南洋回華國來的,他們姐弟倆擱古時候,也是官宦子弟的出身,父母都是體置內的。

    然而,在聶磊三歲那年,一場突變,聶家瞬間猶如大廈傾覆。

    當時聶磊的父親聶衛國和母親張雯麗相繼下獄。

    年幼的聶磊並不知道當時的環境有多麽的殘酷。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兩個朝夕相處,在一起生兒育女的人,到了最後關頭會為了保全自身的利益相互推卸責任,想將對方‘製於死地’。

    當時的過程究竟如何,聶磊還小,也不是當事人,他完全不知道,他隻是後來從姐姐聶嬌口中聽說了最後的結果。

    聶衛國被下放到了偏遠地區垓造。

    而張雯麗則應該是最後被無罪釋放了。

    在聶衛國被下放的第二年,張雯麗就跟他離了婚,拋下了一雙兒女,跟著娘家的親戚去了南洋。

    父母離婚了,聶嬌和聶磊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拖油瓶’。

    姐弟二人開始是跟著鄉下的爺奶住,可因為他們母親張雯麗的緣故,聶家人將氣都撒在無辜的姐弟身上,動輒打罵,吃不飽穿不暖。

    後來聶嬌帶著年幼的弟弟逃離了鄉下,回到城裏投奔姥姥姥爺。

    舅舅舅媽雖然沒將他們掃地出門,可寄人籬下的日子,姐弟倆少不得得兩頭受夾板氣。

    聶磊記憶裏的童年,一片晦澀。

    他和姐姐,真的吃盡了苦頭,嚐盡了白眼。

    再後來,因緣際會,聶嬌和聶磊也偷渡到了南洋,這一去,便是十年。

    回到華國後,聶磊就在聶嬌的勸說下,進了羊城的一所高中讀書。

    今年高考成績出來了,聶磊以總分657的成績被華國第一學府華大錄取了。

    現如今,整個粵東省教育圈子,隻怕沒有哪個人會沒聽過高考省狀元聶磊的名字。

    他要是敢為了手頭上這點‘營營苟苟投-機-倒-把’的小生意而放棄自己前程似錦的未來,肯定要被教育界的大佬們連番洗腦教做人!

    聶磊沒有考慮太久,開口對宋青峰道:“峰子,還有一點時間,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開學後,咱這生意我是不得不停下來了,你也正經找份工作幹。”

    擔心宋青峰誤會自己的意思,聶磊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不是看不得你獨攬了這生意發財,兄弟我不是那種人。

    我就是擔心你,你跑長途的經驗不多,路上若是突發什麽狀況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宋青峰哪能不知道聶磊的為人,他其實心裏早就清楚手頭這生意做不長了。

    哎,這不是當倒爺賺錢太容易了麽?宋青峰又不是啥‘視錢財如糞土’的聖人,多少有些舍不得就是了。

    但聶磊對他說的那些話,絕對也是推心置腹,真正拿他當兄弟才會提醒的。

    宋青峰分得清楚好賴,伸手勾住了聶磊的肩膀拍了拍說道:“磊子,你不用多說了,你的意思兄弟還能不懂麽?

    本來這生意也是你牽頭帶著我幹的,大東風也是你出麵去借來的,沒有你的話,就我這點膽子,讓我自個兒上我也是不敢的。

    要萬一遇上了幾個劫道的,我丟貨是小,丟命可就玩大了,掙再多錢也沒命花啊!”

    “你知道就好!”聶磊勾勾唇瞥了宋青峰一眼,剛要收回視線,眼角的餘光卻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是她!

    她要出去麽?

    聶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逐著朱珠的背影,直到人過了馬路,已經走遠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

    宋青峰跟他說話呢,沒等到回應,抬手在聶磊跟前晃了晃,疑惑問道:“看什麽呢?魂兒被哪路妖精勾走了?”

    聶磊似笑非笑,拿開了宋青峰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站起來雙手插兜看他:“不走了就回病房躺著休息吧,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