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爭停止了。
    差距太大，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於是雙方對峙著，沉默著，就連神靈們的交鋒也停下了。在這個枯萎的世界，烈陽真炎也燒不長久，這個世界好像又恢複到了原本的黑暗與寧靜，毫無光線，死寂沉沉。
    雙方卻都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存在，能感知到對方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能感知到對方的情緒。
    陳舒甚至能感知到對方神靈的沉默。
    那是很深的沉默。
    這時候最怕的就是對方神靈選擇魚死網破，不再收手，直接將這個位麵打得徹底崩潰，將雙方的所有出戰者連同位麵本源一起埋葬於此，既然我得不到，就誰也別想得到。
    陳舒甚至在心裏想，如果真是那樣，就用水晶帶上群友們穿回去，融合時空能量成為“神靈”，在未來直接殺到對方的位麵去，把他們的神靈全部宰掉。
    不過對方並沒有這樣做。
    陳舒感知到了這個位麵正在再次打開位麵通道，而這顯然不是己方神靈們的手筆。
    這意味著他們放棄了後續的戰爭。
    不知過了多久——
    “轟！”
    恐怖的力量破開位麵壁壘。
    強大的靈場效應下，頭頂散發出了五彩絢麗的微光，映照出對方的身形，一道接著一道，都沉默著。
    雙方的視線穿透遙遠的距離，互相觸碰，隨即他們一一衝天而起。
    “祝你們好運。”
    陳舒在心裏如此說道。
    前位麵的雙方也是這樣的，隻是占據下風、最後戰敗的是他們。
    剛打之時全力以赴，拚上性命，是為了左右勝利天平的走向，可等到無論如何結局都已注定的時候，雙方反倒默契的停了下來。當時對方也沒有一昧的趕盡殺絕，而是默默注視著他們遠去。
    就如現在的他們一樣。
    這場戰爭本就不是為了殺戮，恰恰相反，是為了生存。
    也許當時也有人在心裏祝他們好運吧？
    陳舒在心裏如是想著。
    等到對方全部離開，位麵通道關閉，眾多出戰者全部鬆了口氣，可環顧四周，卻又開心不起來。
    雖然雙方交戰時間不長，可強度卻高得不能再高了，幾乎每次碰撞都有人失去生命。
    其中以老前輩們為主。
    超新一代反倒少有人陣亡。
    這可能和這些老前輩們的實力和自己的選擇有關，也可能和寧清這個指揮者有關。
    這些老前輩們壽命所剩不多，本就臨近靈衰，幾乎沒人打算活著回去，於是每一擊都不留餘地，賭出生命。而超新一代不僅比他們更強，回去之後還要融合本源，繼承神位，作為指揮者，寧清自然對他們多有照顧。
    一時間就連張酸奶這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也開心不起來了。
    因為她的師父和大師兄都戰死了。
    靈宗老宗主也犧牲了。
    益皇和進王也沒活下來。
    其中益皇要比他們年輕近百歲，也許和皇室修行者的打法和他的個人想法有關，沒辦法，孟益皇室的三位老祖宗都在頭頂上看著呢。
    十四台青魔隻剩兩台，它們除了提供火力支援，很多時候也是犧牲品。
    還有許多陣亡者……
    眾人互相對視，互相沉默。
    接下來便是收集本源了。
    自然地，還有散落在這裏的英魂們。
    ……
    位麵核心。
    群主身穿大益皇室代代相傳的黑甲，今日之後，上麵又多了幾道猙獰的傷痕了，他對著眾人拱手：“各位前輩，閣下，能與各位並肩作戰，是晚輩畢生的榮幸，願回歸以後，我們之間仍能保持長久的和平，共禦外敵。”
    眾人看著他，仿佛又看見了一位來自孟益皇室的帝王。
    眾人又看向了陳舒和寧清。
    這一代的大益，似乎很了不起啊。
    眾人紛紛附和。
    “老張。”
    陳舒拍了拍張酸奶的肩膀：
    “還傷心呢？”
    “？”
    張酸奶瞬間扭頭，看見這人，還有跟在他背後麵無表情的寧清，眉頭一皺：“傷心？誰？早就不傷心了好吧！我就傷心了半個小時好不好？”
    “開懷大孝啊。”
    “去你嗎的。”
    “快點收拾好情緒吧。”
    “收拾個屁。”
    “要回去了。”
    “回去個屁。”
    “我已經忍不住要見到太陽了。”
    “太陽個屁。”
    “你不是不傷心嗎？”
    “傷心個屁。”
    “……”
    陳舒搖搖頭，老張還是個重感情的人啊。
    隨即看向其他群友們。
    這些人要麽有師門長輩犧牲，要麽自己身負重傷還沒恢複，隻有嚴苛綾和無名人士看起來狀態好一些。嚴苛綾正與異星巨獸嚶嚶道別，無名人士與他目光相碰，忽然一笑。
    陳舒倒是很少看見他笑。
    隨即聽他說道：“青菜兄，回去之後，教我下棋吧。”
    陳舒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說道：“還好伱是在打完之後才說的。”
    “何出此言？”
    “哈哈哈……”
    談話之間，位麵通道已然開啟。
    此次共從異位麵奪取本源三十五道，加上原本的三十二道，總計六十七道，而在前位麵的計算中，隻需要超過六十位神靈即可守護住本位麵不受枯萎之力入侵，已有超過10％的富餘了。
    “外麵過了多久啊？”
    “兩年吧。”
    “這麽久啊……”
    “嗯。”
    陳舒一時有些感慨，其實對於他們來說，隻用了很短的時間，那些時間都花在了路上。
    ……
    5031年春，玉京已然回暖。
    陳半夏百無聊賴的縮在沙發上，剛剛睡醒一覺，揉著惺忪睡眼，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中午飯點。
    “咕嚕嚕……”
    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是了，不餓也不會醒。
    陳半夏想點外賣，又不想選，想自己煮點東西吃，又不想動，於是就這麽縮在沙發上，靜待時間流逝。
    餓→越來越餓→不餓了。
    今天不上課，無事可做。
    上個月攻破了高階靈衰，轟動世界，等同於把未來幾十年的科研任務都完成了，學校也不敢再催她，陳半夏進入了一段十分閑暇的時間，好像回到了學生時候。
    工作日就去上課，平均每天不到兩節課，上完課就睡覺。
    周末也睡覺。
    白天睡，晚上也睡，仿佛成了一個即將拿到世界頂級科研獎項的廢人。
    陳半夏默默的摸出手機，肉嘟嘟的臉頰貼在沙發上，手機也橫放在沙發上，她的手指左右滑動幾下屏幕，看著眾多軟件圖標又不知道該點進去哪個，如此來回滑動，仿佛機械式的動作，倍感空虛。
    終於點進飛信，又不知道該找誰聊天。
    倒是有人找她聊天。
    有幾個同學向她請教問題。
    唉吃了飯再回複吧。
    有個老教授想找她去攻克壽命問題。
    陳半夏覺得自己還年輕，之前幾年研究靈衰，把她折騰得夠嗆，她暫時不急著去研究壽命問題。
    有個同院的男老師最近總找她聊天，好像想把她發展為他的女朋友。
    那男老師人倒是不錯，可惜了，陳半夏覺得一個人無憂無慮、經濟自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一天睡多少個小時就睡多少個小時的生活完全就是自己的理想生活狀態，再找一個男朋友隻會是對自己生活的負擔和拖累，而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去破壞自己這樣完美的生活。
    這是堅定的獨身主義者的思想。
    陳半夏十幾年前就這麽想，現在依然這麽想。
    不對，這樣的生活也不夠完美。
    至少眼下的生活不夠完美。
    還差一點東西——
    差個弟弟！差個小姐妹！
    陳半夏想到自己昨晚一時興起、親自下廚炒的那盤土豆絲，還有附近幾公裏內、早已吃膩的各種快餐，不由得又想起了弟弟的手藝。
    要是弟弟在，周末斷然不至於餓成這樣。
    要是小姐妹，周末斷然不至於如此無趣。
    突然間，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誰呀？”
    陳半夏皺起眉頭，下意識回道。
    一道粗壯渾厚的聲音響起：“社區檢查靈力網安全設施的。”
    “靈力網……”
    陳半夏嘀咕著，很艱難的丟掉了懷裏的抱枕，翻身爬起，萬萬沒有想到，餓肚子都沒有把自己叫起來，竟然被一個檢查靈力網安全的社區工作人員把她叫起來了。
    也好，既然起來了，檢查完就去煮碗麵吃。
    “咚咚咚……”
    “來了來了。”
    陳半夏不耐煩的打開門。
    兩道身影站在門外，直直盯著她。
    “！？”
    陳半夏愣了一下。
    隻見弟弟再次開口，依然是那粗壯雄渾的聲音：“你好，方便進去嗎？”
    “啊！！”
    陳半夏立馬衝上前去，張開雙臂，給弟弟來了個擁抱，哇哇亂叫，抱完弟弟，即使邊上的清清一臉冰冷，但兩年沒見，她也還是強行抱了她一下。
    “你們回來怎麽不說一聲？”
    “給你個驚喜嘛，想你嘛。我可是推掉了很多重要的事情，第一時間來你這兒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算我沒白疼你。”姐姐大人大喜，連忙招呼，“快進來快進來。”
    陳舒隨著她走進去，左看右看。
    依然是那套出租房，設施裝潢都差不多，陳半夏依然習慣性的把東西亂丟，亂糟糟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兒，一切都讓他覺得熟悉。
    好像十年間沒什麽變化？
    “你又在睡覺？”
    “你咋曉得？”
    “嗬嗬……”陳舒冷笑兩聲，“吃午飯沒？”
    “還沒……”
    “都幾點了？”
    “我不餓嘛。”
    陳半夏想著轉移話題，便拿出姐姐的氣度來，問兩個弟弟妹妹：“你們喝什麽？有汽水和蘇打水。”
    “我喝汽水。”
    “蘇打水。”
    “我給你們拿。”
    陳半夏跑去冰箱裏拿。
    蹦蹦躂躂，像是個才學生。
    陳舒目光追隨著她，明明三十多歲了，卻還是十六七歲的麵容，臉上肉嘟嘟的，皮膚雪白，沒有生活的折磨，使她一直保持著年輕的心態，真的好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
    隨著她打開冰箱，陳舒一眼就瞄見了她冰箱裏的一盤菜，看起來居然像是她自己炒的。
    “嗯？”
    他頓時來了興趣。
    “那是什麽？”
    “嘶！”
    陳半夏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剛才還坐在沙發上的弟弟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
    “你幹嘛啊？嚇死我了！”
    “你還自己炒了菜？”
    “額……”
    陳半夏表情有些僵硬。
    一分鍾後。
    一盤冷冰冰的土豆絲擺在茶幾上，弟弟站在旁邊，彎腰細細的看。清清也跟著走了過來，麵無表情的瞄著他們和這盤菜。
    “你……你幹什麽？”
    “看看你炒的菜。”
    “有什麽好看的……”
    “鑒賞一下。”
    “你們這麽久才回來……不找瀟瀟嗎？”
    “她快到了。”
    “emmm……”
    陳半夏雙手絞在一起，局促不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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