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思緒越來越紛亂，沒有頭緒，也不知從何而解。

    猴子愣愣出神。

    忽然，

    猴子又忽然愣愣笑了出來。

    心中自嘲，

    什麽時候，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說，自己這是害怕了？

    怕？

    這個字讓猴子心底生出一股不甘。

    自己天生地養，何時怕過？

    師尊他，如果看到自己怕了，會是什麽反應？

    會是笑笑不說話，還是閉目沉思，不理會自己？

    這一刻，

    猴子思維發散，目光仿佛穿越了眼前的所有障礙，看到了菩提祖師的身影。

    盤膝閉目，師尊依舊是那般仙風道骨。

    猴子就這樣看著，一時之間，竟然舍不得再挪開視線。

    這時，

    眼前師尊的身影動了動，猴子心頭一顫，急忙低下頭去。

    麵色謹慎至極，生怕自己哪裏會惹得師尊不開心。

    良久，

    才敢試探著抬起頭來，看向那須菩提的身影。

    “師尊”猴子呢喃著，用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

    須菩提的身影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笑意。

    猴子一驚，這一刻，他驚奇地發現，眼前須菩提的身影竟然有了兩三分白胡子老神仙的味道。

    猴子雖然早就知道，白胡子老神仙乃是自家師尊的分身，可兩人在猴子心中，差別實在是有些大的……主要，是氣質與性格上的差別。

    單看容貌上的話，幾乎是沒差的。

    他們一個是高高在上，行事讓人捉摸不透。

    別一個同樣讓人捉摸不透，但卻時不時的有些不著調，行為乖張，像個老小子。

    可此刻，這兩個不同的印象，竟然在他眼前有些融合了。

    逐漸沒有了一絲生澀感與疏離感。

    就在猴子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時。

    突然，猴子再次看去，卻發現，眼前身影好似卻更像是那白胡子老神仙。

    如此，

    心頭這才鬆了鬆，他對白胡子老神仙的印象，還是要更簡單一些的……至少，不會有敬畏感產生。

    他剛想叫一聲白胡子老神仙，卻發現此時的白胡子老神仙已是背對著他，仿佛在注視著哪裏。

    順著白胡子老神仙的目光望去，那裏，好像……是自己來時的方向。

    明明是背對著自己，猴子卻仿佛是看到了白胡子老神仙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好像是，一種名為欣慰的情感。

    對，沒錯，就是欣慰！

    那身影緩緩變淡，白胡子老神仙消失在了猴子眼前。

    一切都徹底崩滅，眼前的景象，又變成了那座高不可攀的閣樓。

    猴子向懷中的玉鐲子看了看，沒有任何響動，白胡子老頭好像在休眠，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

    欣慰

    白胡子老神仙在欣慰，他是在欣慰什麽？

    猴子再次向白胡子老神仙看過的方向看過去。

    眼前，竟然奇異地浮現出一片海洋。

    廣闊無際，深不可測

    同時，猴子發現，自己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其中。

    隻有他自己孤單一人的海麵上……

    正撕心裂肺的吼著什麽。

    身影不遠處便是陸地，那是自己曾經登陸東勝神洲的地方。

    孤舟漸漸遠離陸地，仿佛那隻猴子與此處無緣一般。

    在第三視角，猴子的身影輕微顫抖著，體內熱血流淌著，像是要沸騰了一般。

    忽然，

    那孤舟上的身影站起來了，他奮力揮起手中的漿。

    船槳斷裂，猴子躍入水中，拚命地向陸地遊過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幻象，

    猴子身體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

    他明白了！

    醒悟了！

    東勝神洲潮汐來，此刻方知我是我！

    我是什麽人？

    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猴子啊！

    我是天生地養的猴子，我是不服天管，不服地束的猴子啊！

    欣慰！

    白胡子老神仙欣慰的，是那時的自己躍入水中，拚了命遊向陸地的不屈與堅決。

    而不是眼下自己此刻的畏畏縮縮……此刻的猶猶豫豫，此刻的不知如何自處。

    如果……那便是白胡子老神仙所欣慰的，便也就是師尊菩提祖師所欣慰的吧？

    想通此理，

    猴子雙目之中，猛地綻放出一股耀眼的神光。

    眼前的大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解，隻餘剩下一個木筏。

    緊接著，那木筏也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最後一個畫麵，是猴子奮力向前衝去的堅毅的麵孔，牢牢烙印於心中。

    此後，無論何時，猴子感覺都無法再忘卻這一幕了。

    那張堅毅的麵孔，那不屈的精神，那不畏的信念。

    才是真正的自己。

    自己，有何不敢？

    自己，有何可懼？

    畫麵徹底消逝，但卻也留在了猴子心底。

    再次睜眼時，猴子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立身在了閣樓之中，距離閣樓頂層隻剩下一步之遙。

    原來，不知何時起，自己就已經在一步一步攀登這座閣樓了。

    猴子忽然想通了很多，

    隻要自己想要得到答案的心無比堅定。

    那麽，那些猶豫、退縮等情緒，都隻不過是自己心中曇花一現的幻象罷了！

    其實自己的腳步，早已經真正邁上了閣樓的第一個階梯。

    當時的自己，

    他想要尋求答案，想要尋求一個謎底，想要尋求一個方法……

    想要知道，為何師尊菩提祖師會如此優待自己的答案，

    一個，為何師尊菩提祖師要趕走自己的謎底，

    一個，如何才能夠無拘無束。留在方寸山上的方法……

    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去困擾這些了。

    那些彷徨不安，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畏縮不前等負麵情緒，此刻隨著猴子的明悟，通通消散無蹤！

    最後一步，猴子穩步邁過，登上閣樓頂層。

    看向前方

    一道身影端坐前方，但隻是背影，便讓猴子感覺氣息如淵，令人心生感觸。

    簡單的道袍，與師尊菩提祖師倒是一個風格，隻是，比之師尊菩提祖師，卻更要顯得孤冷許多。

    猴子抬起腳步，邁動，立在那身影之後，施禮道

    “方寸山弟子，孫悟空，見過師兄！”

    猴子的聲音，隨著一陣寒風飄逝，使得猴子不自覺的竟打了個冷顫。

    高處不勝寒！

    縱然玄仙修為，早已脫離了尋常寒冷可以侵擾的範疇，可此刻的猴子，卻依舊是感覺到了那一絲寒風的冷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