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項羽邀請，猴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捋了捋濕漉漉的毛發，有些躊躇。

    在項羽麵前，猴子有種自己成了一隻沒見過世麵野猴子的感覺，形象全無。

    見猴子躊躇間沒有動彈，項羽自顧自端起一隻酒杯，飲了一口。

    “剛剛登樓之時的那股氣魄呢？怕了？”

    怕了？

    猴子似乎對這二字很是敏感。

    也不去捋毛發了，笑了笑，大步走至項羽身前桌邊坐下。

    不就是坐著喝口酒嗎？有什麽怕的。

    項羽此舉，如同挑釁到了猴子一般，猴子自然不會退讓。

    反正我是濕的，你是幹的。猴子這般想著。

    就這樣，兩道身影，一道簡單樸素而又不可捉摸，一道濕漉局促顯得有些狼狽，二者就這般對坐在一張桌案之前。

    周圍，是傾盆而下的雨水，喧鬧無比。

    但在這等喧鬧場景之中，二人的身影，卻讓人平白感覺到一股寧靜。

    就是如此不協調的一幕，在此刻看來，卻是顯得很是和諧。

    猴子坐下後，見項羽也不搭理自己，隻自顧自地喝著玉壺之中的酒水，猴子不由得有些心動了。

    “師兄，你喝的，這是個什麽酒啊？”

    項羽頗有深意地望了猴子一眼，答道，“仙釀！”

    “仙釀？”猴子一驚，眼中發亮，向項羽追問確定。

    項羽眼中則是露出一抹毫不留情的鄙夷之色，“你這猴子，不會連仙釀都沒有喝過吧？這可是師尊最愛的酒水了！”

    此言一出，落在猴子耳中，眼中的光亮更盛了。

    眼珠子輕輕一轉間，便計上心來。

    “嘿嘿，俺老孫是窮鄉僻壤裏走出來的，自然是沒有見過這等仙釀呀！”

    “好不容易來到這方寸山之後，又不如師兄這般地受師尊喜愛，又如何能與師兄一般，喝到這師尊最愛的仙釀呢？”

    “哎~師兄當真是好福氣啊，有這等仙釀，豈不知日日羨煞多少旁人啊！”

    “猴子我許是積了八輩子的福分，這才有幸能夠自師兄這裏，品到一杯仙釀罷了！”

    說罷，猴子歎息著，一聲接一聲，好似極為悲痛一般，惹得項羽臉上又是泛起了些許笑意。

    “你這猴子，當真精明的很，吾若是不給你喝，豈不是在詛咒你沒有福緣？”

    “嘿嘿嘿！”猴子撓了撓臉，不好意思地笑著，心中卻是得意洋洋的。

    “接著！”

    項羽一揮手，另一隻翠綠酒杯落向猴子手中。

    猴子伸手一接，臉上笑意更加遏製不住，又裝出不好意思的模樣，看了看項羽，而後才伸手向玉壺而去。

    “賊眉鼠眼！”項羽笑罵一聲，未去阻止猴子動作，亦沒再多說什麽。

    得到項羽的默許，猴子飛快地提起玉壺，往自己酒杯之中倒著酒。

    清澈酒水在猴子眼中滑過，落入酒杯之中，使得猴子心中滿是滿足感。

    這可是師尊最愛喝的東西呢。

    自己今日，也能有此口福？

    當真是好福氣，好福氣啊！

    猴子越發得意。

    酒滿，猴子這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來，將玉壺放至原處。

    此舉，看得項羽一臉無奈，“你這猴子，又不是隻給你喝一杯，竟做這矯情女兒姿態？”

    猴子一聽，眼中又是泛出光來，“此言當真？”

    “當真！”項羽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猴子什麽都好，有膽氣，夠聰慧，就是耳朵不太好使，什麽話都要問兩遍。

    項羽心中這般沒好氣地想著。

    聽到項羽有些不耐煩的語氣，猴子這才察覺到自己好像有些聰明過頭了，未免顯得有些丟人了。

    不過，好在能夠多喝兩杯仙釀，值了！

    猴子當即大放豪言，“來，師兄，今日我們不醉不歸啊！”

    對於師尊最愛喝的仙釀，猴子還是貪心的很的，微微一思索，感覺多喝兩杯可是不夠的，必須借這機會，喝個大醉酩酊才痛快嘛！

    項羽沒有理會猴子心中的小九九。

    今日難得，

    這霸王閣上來了客人。

    姑且便喝個痛快吧！

    要知道，能有資格上來霸王閣的人可不多，下次再有人來時，又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一念至此，項羽心中難免升起一股落寞之感。

    隨即，看到猴頭那般模樣，心底孤寂之感，倒是又散去了一二。

    “不醉不歸！”

    項羽舉起酒杯，同樣向猴子示意道。

    “幹了！”

    “幹了！”

    兩隻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聲音極為好聽，伴著瀟瀟雨幕，悅人心神，如同仙音。

    二人對視一眼，相繼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仙釀入肚，兩人皆是有些痛快之意，好似心中沉悶被一股熱血衝刷殆盡，留下的，隻有烈酒的餘溫。

    “痛快！痛快！”猴子大叫道，“仙釀，果然痛快至極啊！”

    “沒出息！”項羽鄙夷一聲，看著猴子在桌案前手舞足蹈翻滾大叫著，甚至還耍上了幾個花手，開口問道，“猴子，你不會一杯就已經喝多了吧？這就開始耍酒瘋了？”

    “嗯？耍酒瘋？”猴子突然一靜，坐直了身子，直視項羽，麵帶深意，“不不不不，這不過是一隻猴子的天性罷了，不足道哉！不足道哉！”

    “來來來，師兄，我們接著喝！”

    猴子生怕項羽會反悔似的，連忙在項羽伸手之前，搶過玉壺，為項羽與自己斟滿酒。

    樓簷之外，狂風驟雨越發凶猛。

    樓簷之內，卻好似平常人家兄弟間推杯置酒，洋溢著溫馨之感。

    ……

    雨夜極為漫長，猴子與項羽頻頻舉杯。

    猴子一時嚐了鮮，食髓知味之下，根本停不下來。

    項羽也是來者不拒，不等猴子舉杯相迎，便已經自顧半杯仙釀入肚，使得猴子每每都要慢了半分，心中有些氣惱的想著，

    師兄這是在與我搶酒喝啊！

    ……

    三巡過後，猴子臉上已經如同他的屁股一般，紅彤彤的。

    腦海之中，更是暈乎乎的。

    任憑誰也沒有想到，

    在這樣一個狂風驟雨的夜晚，當方寸山尋常弟子都躲在自己廂房之中偷懶休息之際。

    一隻猴子，竟然登上了他們眼中可望而不可登的閣樓之上。

    更是與閣樓主人推杯換盞，對飲著仙釀。

    雖然，

    這仙釀，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清水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