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看了看猴子，沒有再說話。

    原本，他上方寸山，是準備帶走猴子的，因為他認為，猴子既然與他有緣，那他就不能放任猴子在佛門而不管。

    可菩提老祖昨天與他的一番談論，卻是讓他真正感受到了方寸山的不凡。

    再加上，自己如今叛出靈山之後，顛沛流離，風餐露宿的

    讓猴子留在這裏，仿佛才是更為可靠的。

    即然金蟬子下定了決心，那麽，他與猴子的分別之日，或許便不遠了，又或許，便就在當下。

    “猴子，你我二人有緣！”

    這次，猴子聽清楚了。

    “當然了。”猴子一笑，將一隻手搭在金蟬子的肩膀之上，“沒緣的話，你又怎麽可能出現在俺老孫的猿心居上？要知道，就算是方寸山上的弟子，一般情況下，可也是沒有資格進入俺老孫的閣樓的！”

    金蟬子笑了笑，“你我二人有緣，日後必定會再次相見。”

    猴子麵色僵硬了一二，這時，猴子仿佛想起了剛剛那句他模糊未聽清之話。

    生澀地轉過頭來，猴子一臉複雜地看向金蟬子。

    “光頭，你要走？”猴子不可思議道，隨後又補充道，“這麽快，就要走了？”

    金蟬子點了點頭，“越早上路越好！”

    “你要去哪裏？”猴子追問道，想要將金蟬子挽留下來。

    “去向何方並不重要！”金蟬子盯著猴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重要的是，我有需要去追尋的東西！”

    猴子又似賭氣一般地轉過頭來，“俺老孫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看著投緣的。”

    如此悶悶不樂，倒是讓金蟬子生出一絲憐惜之情來。

    他似乎很理解猴子，有如感同身受般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猴子的情緒。

    上前兩步，金蟬子輕柔地拍了拍猴子的腦袋，眼中滿是柔和。

    “有緣自會相見，不是嗎？”

    “要走就趕緊走！”猴子冷冷地說了一句，隨後就要下閣樓而去。

    金蟬子並不惱怒猴子的無禮，跟在猴子身後，不出聲響。

    閣樓階梯旁，猴子悄悄回頭偷看了一眼金蟬子，見之跟了下來，心中的怨悶倒是少了一些。

    而更多的，卻是失落。

    廢去不少時力上樓，如今二人又要廢力下樓，隻不過，下樓之時，氣氛明顯要沉悶了許多。

    “光頭，你什麽時候走？”迎著一縷比之閣樓頂要微和不少的溫馴和風，猴子突然開口，打破了有些沉悶的氣氛。

    “去與菩提老祖拜別！”

    一般情況下，方寸山中弟子，都習慣稱須菩提為“師祖”或是“菩提祖師”，而非方寸山弟子，通常便尊稱須菩提為“菩提老祖”！

    金蟬子沒有去管愣在原地的猴子，自顧自向三星洞的方向走過去。

    現在嗎？

    猴子眼底閃著抗拒的光芒，盯著金蟬子。

    失落感愈發清晰濃鬱。

    ……

    三星洞，道堂內。

    “弟子金蟬子，見過尊者！”

    金蟬子入門，手執弟子禮，向須菩提請安。

    須菩提睜開雙眼，輕笑一聲，“鬧騰的動靜不小！”

    金蟬子會意，知道須菩提是在說他在猿心居上那番作為，悶不做聲。

    熏香飄過，拉近了金蟬子的思維。

    “尊者，弟子要下山去了，此番前來，是為了向尊者請辭。”

    聞言，

    須菩提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反而對金蟬子又是高看了一眼。

    麵對方寸山上的安逸環境，卻能夠毫不沉迷其中，反而使其更加清醒，這一點，縱然是許多門中弟子，也是有所不及的。

    當然，就算是金蟬子沒有打算離開，須菩提也不打算再留他了。

    隻不過，如今金蟬子率先提出離開，當然是更好一些。

    點了點頭，須菩提輕聲開口，“道途坎坷，自加小心！”

    這一語，

    更是確定了不久之後，金蟬子將要離開方寸山的事實。

    不喜不悲，對於須菩提的同意，金蟬子心中沒有任何的想法。

    這裏雖然好，可卻不是屬於他的，最起碼，現在不是。

    他，還有自己的路，需要去探究，需要去走……

    或許，

    等他將來真的去尋出一條路來，他才真的有資格再次來到方寸山上吧。

    金蟬子心中這般想著，起身，向須菩提的身影鞠了一躬。

    趁著還沒有徹底習慣這方寸山上的生活，金蟬子要抓緊離開了。

    腳步一動，金蟬子如有神助，霎時間便出現在了三星洞外。

    最後望了一眼猿心居，金蟬子眼底一陣清明。

    其實，

    猿心居在金蟬子的眼中，的確沒有霸王閣那般氣可吞天的氣魄，也沒有觀星樓上那莫名無上的道韻。

    可有一點，是其他幾座閣樓都無法比擬的，猿心居上，有著一種生於天地，養於自然的爛漫。

    對，沒錯，生於天地，養於自然。

    這種感覺可以是一種天真爛漫的情懷，也可以是不將萬事萬物放在眼中的狂傲，也同樣可以是對天地發自內心的喜愛。

    這種感覺，或是藏於猿心居內部，又或時而是留於體表。

    一萬個人看去，或許，心中便有一萬個答案。

    各中所得，紛紛各異。

    金蟬子收回視線，將眼底一絲不舍壓至心底，埋藏起來。

    深吸一口氣，天地風雲變，胸中浩然存。

    無盡氣魄自金蟬子並不魁梧的身體中彌漫出來，無可匹敵。

    山上樹葉輕輕顫抖著，發出“砂砂”的聲音，像是被某種莫名的存在撼動。

    氣息並沒有什麽變動，可卻好似與山上某處空間發生了共鳴一般。

    啪嗒嗒！

    幾隻桃子自金蟬子眼前落下。

    猴子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

    金蟬子轉身與其對視。

    “本來打算來年帶你去吃後山的桃子的，可是沒機會了。”

    猴子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桃子，“這是俺今年自己摘下來的桃子，本來打算自己留著吃的”

    “送給你了！”猴子快速搖了搖頭，語氣極為不耐煩，倒是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在裏麵。

    說罷，再也不去看金蟬子，自顧自向猿心居而去。

    猴子的背影有些落寞，金色的毛發不再奪目，腳步也透露著一絲疲憊心乏。

    落在金蟬子眼中，更顯孤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