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我走了,乘著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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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蘇天禦忙活完白家的喪事,立即返回了倉庫,但人一進屋就傻眼了,因為門口貨物被動過。

    “大熊,大熊?!”蘇天禦站在門口掃了一眼四周,人沒進去,隻輕喊了兩聲。

    數秒過後,倉庫下層廢棄的地窖中,探出了一個腦袋,大熊臉頰髒兮兮地低聲回道:“我……我在,小禦哥!”

    這間倉庫是明遠公司後租的,以前是專門用於囤放生鮮物品的,地下一層不光有個地窖,還有兩個水池。

    大熊爬出來後,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蘇天禦見到他後,立即關上了門:“咋回事啊?”

    “下……下午來人了,來檢查倉庫……有一個打更的。”大熊回:“我沒敢出去,就藏起來了。”

    蘇天禦不可能告訴明遠公司的人,這裏藏著一個全市通緝的嫌犯,所以對方突然來倉庫,他肯定也不清楚。

    “沒……沒事,他們都走了。”大熊臉色蒼白地回了一句。

    “啊,那就好!”蘇天禦邁步進屋,幫著大熊一起從地窖內拿出簡單醫療用品和生活用品。

    十分鍾後,蘇天禦拿著小手電照著大熊的傷口,幫他更換了藥布,又用一次性注射器,幫他打了一劑消炎針。

    大熊坐在貨物上,低著頭,也不吭聲。

    蘇天禦用昨天帶過來的電水壺,燒了點熱水,再次幫大熊衝了一碗泡麵:“先兌付吃一口吧,明後天我想辦法給你帶點有營養的飯菜。”

    “小……小禦哥……你對我太好了……我欠……欠你……!”大熊低頭拿著泡麵,也不知道是結巴,還是本身自己內向,難以啟齒地說出一些感謝的話。

    蘇天禦立即擺了擺手:“別說了,吃吧。”

    大熊緩緩點頭,用叉子挑著泡麵,大口吃了起來。

    蘇天禦仰麵躺在貨物箱子上,頭部枕著雙臂,雙眼呆滯地盯著模糊的天花板。

    沒多一會,大熊將泡麵吃了幹淨,連裏麵的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你困嗎?”蘇天禦問。

    “我……我還不困。”

    “今晚我不走了,不然打更的一旦過來,你應付不了。”蘇天禦抻了個懶腰:“我困了,睡一會,後半夜你叫我。”

    “哦,好!”大熊重重地點頭。

    “先別想太多,老老實實養傷。”蘇天禦翻了個身,背對著大熊側躺,緩緩閉上眼睛說道:“明天我想個辦法,換個熟悉的打更的過來。”

    “嗯。”大熊話少地回應著。

    蘇天禦囑咐完大熊後,也不再說話,隻躺在貨物堆上休息。

    深夜,室內寂靜異常,坐在貨物堆上的大熊,雙耳都能聽見老鼠在廳內四處覓食的聲響。

    蘇天禦似乎睡得很死,身體側躺在貨物堆上,一動也不動。

    大熊扭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有些複雜,表情有些糾結。

    他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思考事情很慢,需要在心裏琢磨很久,但好在蘇天禦睡著了,也沒人打擾他的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熊在貨物堆上幹坐了近三個小時後,突然動作緩慢地起身,下到了地上。

    扭頭向四周望去,大熊躡手躡腳地撿起貨物堆上的醫療藥品,猶豫了十幾秒後,才果斷邁步走向後側小門。

    周邊安靜,大熊的腳步聲在室內有節奏地響起,但卻沒有引起蘇天禦的注意。

    大熊順著走廊來到後門,果斷推開鐵門,看了一眼室外的夜色,隨即邁步離開。

    他想好了,自己得走,而且不用跟蘇天禦打招呼。

    大熊拎著塑料袋,步伐很快地捋著周邊小路,猛走了二十多分鍾,這才注意到自己距離倉庫已經很遠了。

    前邊是市區,萬家燈火照耀著黑夜,但卻跟大熊沒什麽關係。

    後邊是市郊,土地遼闊何止萬裏,可大熊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躲過城關警員的搜捕。

    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容身之所。

    大熊捂著肩膀上的傷口,一時間雙眼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十字路口,大熊蹲在壕溝邊緣,低著頭看向腳麵,臉頰兩側流出了熱淚。

    他從小便遭肉體上和精神上的家庭暴力,長大後進了環衛口,也是被同行欺負,前段時間頂缸在羈押所內,犯人也像對待牲口一樣的對待他。

    可大熊有哭過一次嗎?從來沒有過,因為那時候他還有希望,他還有對生活的憧憬。

    現在呢?

    現在大熊是徹底絕望和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去向何處。

    ……

    倉庫內。

    大熊一走,蘇天禦就睜開了眼睛,他孤身一人躺在貨物堆上,隻長歎了一聲。

    如果不是大熊的遭遇,性格,以及為人處事的態度,都能切實地戳到蘇天禦,那後者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認識不足半年的人,就選擇以身犯險的。

    救了大熊一命,幫他處理了傷口,這已經不算是理智行為了。如果大熊未來被抓,並且吐了,那蘇天禦可能都要被打個從犯,判個十幾年。

    收留他兩天,已經是蘇天禦最大的能力範圍了。

    蘇天禦自己幫不了他,能幫他的餘家,也不會去幫他。

    五個警員被殺,這是多大的事兒啊?誰敢沾這事呢?

    蘇天禦這樣想了很久,才緩緩起身,處理了屋內的一些生活痕跡,也乘著夜色走了。

    ……

    兩天後。

    白家的喪事結束,蘇天禦,孔正輝,白宏伯等人一塊去了餘家,見了餘明遠,與他商量起後麵的事怎麽辦。

    與此同時。

    龍口區顧同山開的茶館內,李洪澤,陸豐,徐虎,魏相佐,以及十幾名閘南區碼幫的骨幹,全都匯聚一堂。

    “咱們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李洪澤吸著煙,輕笑著說道:“我摻和進來,能拿到什麽樣的切身利益?”

    “你們和餘家也有仇啊,咱們目的是一樣的。”碼幫的一名骨幹笑著說道。

    “這可不一樣。”李洪澤擺手說道:“我們和餘家有矛盾,可以十年後再算賬,但現在跟你們快搞,我們就成槍了。”

    徐虎斟酌半晌:“搞倒了餘家,閘南區碼幫就清一色了。除此之外,海上的生意算你們一股,就給你餘家之前幹的那個規模。”

    李洪澤斟酌半晌:“爽快,就這麽定了!”

    “事情往小搞,反而沒效果。”顧同山話語簡潔地說道:“把事情弄大,弄得越上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