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泥瓦匠的出現令人猝不及防。
    一時間,氣壓都沉了下來。
    “那我們等一下該不會……”
    田野訥訥道。
    橘子糖冷冷地瞥了泥瓦匠一眼，收回了視線：“別管他。”
    平常遇不上也就罷了，遇上了也不代表就真的不能碰上一碰。
    隨著時間推移,主播和社團成員還在陸陸續續地到來。
    空中像是存在著一層無形的薄膜一樣,令他們雖然都站在同一個場地之中,但卻成為了涇渭分明的兩個群體，維持著某種脆弱的平衡。
    對這一情形的成因，溫簡言心知肚明。
    恐怕在他們之前上選修課的過程中，社團的成員也和他們在同一間教室內，但是，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卻根本沒有覺察到其他人的存在——現在的這些主播們應該也和當初的他們一樣。
    雖然身在這裏，但在副本的規則作用之下，對周圍暗藏的危險毫無所覺。
    溫簡言的視線定格在泥瓦匠的側臉上。
    對方隔著很遠，且並沒有在看這個方向，他的麵容平平無奇，體型也是中等，看上去似乎毫無特色,但是,即便如此,從他那慘白猶如牆灰般的皮膚、以及格式化的、陰冷濕黏的微笑之中，溫簡言仍然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和不安。
    他側過頭,貼近了橘子糖：
    “泥瓦匠這個人，你先前有接觸過嗎？”
    橘子糖：“那家夥資曆比我老,行事神神秘秘的，我和他在議會裏幾乎沒什麽交集。”
    她聳聳肩，語氣裏帶著毫不遮掩的厭惡：“而且他身上有種我不喜歡的氣味,而且看人的眼神很惡心。”
    ——雖然直白，但說的還挺對。
    橘子糖“瞥”了溫簡言一眼，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很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天賦是什麽，雨果大概知道，但是他估計不會說。”
    在秘密議會之中，也是有一些潛規則的，比如，議會成員之間的天賦不得隨意泄露，天賦本身就是主播的底牌之一，一旦被同級別的主播得知，很有可能會導致原本就很脆弱的秩序崩盤，所以，雖然議會沒有明文禁止，但是，對於彼此的天賦，主播之間往往諱莫如深——即便是同盟間也是如此。
    畢竟，夢魘之中的“同盟關係”往往是脆弱而短暫的，今天可以和這位同盟，明天又會與那位敵對，所以，除非到了危及身家性命的時刻，否則，他們基本上都是會主動遵守這一潛規則的。
    而雨果，他本就是議會秩序的維持者和守護者。
    自然不會在正式敵對之前，就主動打破這一規則——即使兩人之間有私怨也是一樣。
    “說起來，”
    溫簡言想到了什麽，忽然有些好奇，“你知道泥瓦匠和雨果之間是怎麽結下梁子的嗎？”
    “不關心，不清楚。”
    橘子糖的回答倒是一向的沒心沒肺。
    “不過……”她頓了頓，歪了下頭，用一貫的天真口吻說道：
    “我聽丹朱說，之前好像兩個人進過同一個副本，泥瓦匠對雨果有非分之想來著，結果被反殺了。”
    溫簡言：“……”
    被過大的信息量衝擊，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嗯？
    嗯嗯嗯？？？
    等，等一下……丹朱你都在跟小孩子說些什麽話題啊！！
    永晝公會會長那美麗的，如煙如霧的雙眼，飽滿朱紅的嘴唇，和神秘如毒蠍般的微笑出現在腦海中，令溫簡言對橘子糖這個信息源頭的懷疑度直升。
    可是……
    溫簡言扭頭，再一次看向了泥瓦匠的方向，回想起了自己和對方的第一次見麵，以及在走廊上，對方和自己進行的短暫對話，又忽然不確定了起來。
    好，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可你打誰的主意不好，為什麽會是雨果啊！
    那也真怪不得雨果對泥瓦匠一向沒什麽好臉色了。
    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一樣，泥瓦匠的頭顱忽然動了一下，然後倏地扭過頭，向著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
    溫簡言悚然一驚。
    泥瓦匠感受到了？
    怎麽可能？
    這可是ss級副本內規則製造的信息壁壘，當初就連他和橘子糖在上選修課的時候都沒有感受到社團成員的存在，泥瓦匠怎麽可能——
    溫簡言強迫自己不挪開視線。
    隻見泥瓦匠的視線穿透了空氣，像是並未聚焦一樣，在快速環視一圈之後，就再次回過了頭。
    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
    “……”
    溫簡言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雖然他還沒有從橘子糖帶來的石破天驚的怪消息中緩過來，但上課的時間卻已經到了。
    不遠處，一個老師和一個學生模樣的無臉人一同走了過來，霎時間，無論是社團，還是等候在校門口的主播，都全都安靜了下來。
    老師走向了等候在校門口的主播，而那個無臉人則是走向了他們。
    溫簡言注意到，雖然出現的是兩個npc，但是，主播的視線卻始終定焦在那個老師的身上，似乎隻有他們這些社團成員，才能看著這個和老師一同走出來的無臉人。
    而這個無臉人，顯然就是社團負責人了。
    蘇成皺皺眉。
    他碰了下溫簡言的手肘：
    “你怎麽辦？”
    畢竟，在場所有社團成員中，隻有溫簡言沒有在戶外實踐社團內登記，萬一要是點名的話……那豈不是就直接前功盡棄？
    溫簡言壓低聲音：
    “放心，不會有事的。”
    蘇成：“？”
    一旁的衛城有些疑惑：“你怎麽這麽肯定？”
    “別忘了，是誰負責查出勤的？”溫簡言的嗓音裏帶著一點隱隱的笑意。
    眾人一愣。
    田野：“……啊，是學生會。”
    沒錯，無論是在第一學年還是第二學年，所有的課堂出勤就都是學生會負責的，而現在，學生會和社團看似仍舊維持著表麵的和平，但實際上關係已經破裂到了即將分崩離析的地步——這當然還是多虧了溫簡言在其中的助力。
    “當然了，社團的出勤率也有可能不歸學生會管，但即使是那樣，社團本身也沒辦法檢查出勤。”溫簡言說。
    橘子糖有些疑惑：“啊？為什麽？”
    “你們按的是手印，不是嗎？”
    為了保持隱蔽，社團內的社員沒有五官，聲音模糊，沒有特征，也正是因為完全相同的原因，無論是他們在保安室內做的“登記”，還是在社團內進行的“報名”，都是以按手印的方式進行的，而不是像第一學年時作為普通學生那樣，在登記簿上留下自己的學號。
    留下手印，意味著在與規則達成契約的同時，又保持了一定的隱秘性，即使是npc都無法查看。
    也正因如此，昨天晚上在行政樓內，老師隻能通過手印數量的不同，發現隊伍之中混有“內鬼”，而不能通過這一點來找到“內鬼”具體是哪一位。
    就連老師都是如此，那社團成員就自然更不能通過這個來檢查出勤了。
    “當然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溫簡言張開手掌。
    掌心之中，那枚徽章熠熠生輝。
    “如果他們有辦法掌控學生出勤率的話，那麽，剛剛徽章上的人頭就不會說出那番話了。”
    不到場會扣除徽章。
    正是有了這樣一個強迫“社團成員”到場的規則，才正好印證了，除此手段之外，社團並不能限製主播出勤——以和夢魘智鬥至今養成的敏銳嗅覺，溫簡言還隱約讀出，這一點之中其實還暗藏這一個更深的，更隱晦的暗示：
    如果殺的人足夠多，你的徽章數量足夠多，是可以無視社團的部分限製的。
    隨著溫簡言的話音落下，遠處，走來幾個袖子上戴著袖章的學生會成員。
    溫簡言注意到，這一次，那層隱隱約約將兩者隔開的屏障並未出現，這也意味著，學生會的成員應該是能夠看到社團社員的，他們隻是選擇不看罷了。
    像是要印證他剛剛的猜測一般，學生會的成員徑直向著主播的方向走去，然後開始通過學號檢查出勤率。
    等到出勤率檢查完畢，學生會成員就帶著冊子離開。
    全程並未向著他們這個方向投來任何一瞥。
    果然，社團並沒有出勤率這一機製存在。
    溫簡言稍稍鬆了口氣。
    緊接著，遠處的老師開始開口說話：“同學們早上好，歡迎大家選報戶外實踐課程。”
    所有主播都微微屏息，靜靜傾聽著。
    就連泥瓦匠一行人都不再交談，而是扭過頭，聚精會神地看向老師的方向。
    老師的臉上帶著笑：
    “為了讓大家積極參加社會實踐，通過勞動為學校做出貢獻，我們本次的戶外實踐課程將在校外進行。”
    校外？
    聞言，不論是社團成員，還是普通的學生，心底都微微一驚。
    雖然在看到“戶外實踐”課程的名字時，他們就已經有了類似的猜測了，但是，作為夢魘的主播，他們早已習慣了在一個封閉、或者是半封閉的副本之中活動，所以，在真的被告知一切是在校外進行的時候，他們還是不由得微微一驚。
    沒想到……這次居然真的要出校門的嗎。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始終緊閉著的校門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點點地緩緩敞開。
    校門外，一輛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校車駛了進來。
    “好了，”老師拍了拍手，“大家都上車吧。”
    眾人麵麵相覷，但是，很顯然，他們並沒有什麽其他選擇。
    於是，他們排著隊，一個一個走上了車。
    社團成員是在所有普通學生上車之後才上車的，溫簡言排在中間，他跟著前一個人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搖搖晃晃的車廂踏板，鑽進了不大的車廂裏。
    車廂裏光線很暗，空氣中有種陰冷腐屍的氣味——和學校內潮濕甜膩的味道不同，這氣息溫簡言覺得莫名其妙有些熟悉，但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校車車廂內依然十分陳舊，肮髒的簾子斑斑駁駁，帶著洗不掉的暗色汙漬，座椅上的布料也同樣髒兮兮的，邊緣破損，露出了下方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棉花。
    車廂的麵積倒是很大，即使所有人上車都不能坐滿。
    溫簡言扭過頭，側目向著司機的位置看去。
    灰黃色的塑料擋板隔住了他的視線。
    他看不到是誰在開車，隻能隱約看到一到黑漆漆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坐在駕駛位上。
    後麵傳來其中一名社員的聲音：“還在等什麽？快點走啊。”
    溫簡言扭頭向後看了一眼，頓了頓，然後收回視線，繼續向後走去。
    他選了一個四周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社團中的其他成員也依次落座。
    在當最後一個人上車之後，發動機啟動，發出嘈雜的轟鳴，接下來，校車慢慢啟動，搖搖晃晃地向著前方開去。
    “……”
    溫簡言扭過頭，隔著髒兮兮的，滿是手印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校車正在一點點地駛出校園。
    育英綜合大學低矮的校門被甩在了後方，車窗外的景色逐漸被光線無法穿透的黑暗取代。
    車身搖搖晃晃，發出仿佛快要散架的“嘎吱”聲。
    “咳咳，咳！”
    前方傳來了似乎想要吸引他們注意力的輕咳聲。
    溫簡言收回視線，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之間一個無臉人站在駕駛室後方的空地上，單手扶著車座後背好讓自己穩住。
    他似乎正是本社團的組織者。
    “具體的內容，之前在登記的時候已經說過了，這次就不需要我再給你們重複了吧？”
    唯一沒登記過的溫簡言：“……”
    其實還是有點需要的。
    橘子糖坐在他的旁邊，半側身過來，壓低聲音：
    “放心，和你先前總結的差不多，隻是多了一些細節而已。”
    徽章隻能靠殺人取得，徽章多了，能操控的怪物就更多，就能在社團內得到更多的話語權。
    在社團裏，每天會自動扣除一枚徽章，如果不參加社團活動，或者違背社團規則，都會扣除徽章，而新加入的社員隻有一枚初始的徽章，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沒有任何違抗命令的能力。
    如果不想一枚徽章都沒有，就必須要在第一天完成獵殺。
    溫簡言點點頭，再次看向不遠處的社團組織者。
    忽然，他目光一頓，似乎注意到了什麽。
    不遠處，身為普通學生的主播們一個個靠在座椅上，雙眼緊閉，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陷入了沉睡。
    “……首先，社團成員間禁止內鬥，一旦發現，將會扣除徽章做懲罰、”
    不遠處，社團組織者還在繼續往下說。
    “將徽章佩戴在左胸，就意味著開始以社員身份參加社團活動，如果想要中途離開，可以將徽章摘下，但如果有普通學生在附近，徽章就不可摘下。”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之前溫簡言能從屍塊殘軀之中找到徽章，不僅僅因為操控者在遠處，更是因為他們這些“普通學生”就在附近，所以才不能摘掉徽章一擊脫離。
    但這也意味著……
    一旦和普通學生發生了正麵衝突，他們將無法快速脫離戰場。
    而以“社團成員”參與社團活動的時候，根據黃鼠狼之前提供的信息，他們作為主播的手段都是被禁止使用的，而是必須以怪物的身份與學生們對抗。
    橘子糖歪過身子，視線越過一排排座椅，落在了泥瓦匠的方向。
    對方的個頭不高，半截肩膀從椅背旁露出，在黑暗的車廂內隨著車輛的行駛而微微晃動著。
    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
    倘若麵對的是主播，“怪物”的身份是有優勢的，但是，一旦對手變成了泥瓦匠這種水平的頂級主播，身為怪物所帶來的那點優勢，就多少有點不夠看了，更別說還被禁用了道具和天賦，幾乎相當於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嬰兒和七尺大漢對打。
    一旁，溫簡言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在“無臉人”外表的隱藏之下，雙眼微微閃爍著。
    很顯然，他和橘子糖想到一塊兒去了。
    雖然他才進入秘密議會沒多久，但是，經過了【興旺酒店】那個副本，他也差不多弄明白這個級別的資深主播究竟有多難搞了。
    就算橘子糖對泥瓦匠並不顯得多忌憚，但是……
    不以主播身份對抗，多少還是有點太危險了。
    溫簡言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擋住了眼底的神色，在短暫的思忖過後，他壓低聲音開口道：
    “其實，我有個想法。”
    “啊？”
    橘子糖歪頭看了過來。
    溫簡言扭過頭，低聲道：
    “總之，先不必動手。”
    “等會兒到了地方，我告訴你們做什麽。”
    在講解完一些具體的規則之後，社團的負責人再次坐回了原來的座位上，車廂再一次恢複了死寂，隻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均勻呼吸聲，以及老舊發動機在運轉時發出的刺耳聲音。
    車廂搖晃著。
    不知是不是錯覺，車廂內的光線似乎變得越來越暗了。
    溫簡言扭頭向著車窗外看去。
    不，不是錯覺。
    原本在到達校門口的時候，天色雖然沒有完全大亮，但至少也有了熹微的光線，但是，隨著車輛的行駛，原本就十分微弱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暗，直到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時間居然是早晨，反而猶如午夜般黑不見底。
    車窗外的能見度幾乎為零，烏壓壓的黑暗籠罩在車廂周圍。
    即使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在規則之下強製入眠，但即便如此，他們也根本無法看清車外的道路。
    車身搖晃著，發出單調的噪音，車窗外的黑暗深不見底，無論行駛多遠，都沒有半點變化。
    這幾乎令人遺忘了時間的概念。
    不知道是過去了幾分鍾，幾個小時，還是幾天，車輛開始慢慢減速了。
    溫簡言敏銳意識到了車速的放緩，抬起了眼來。
    大約不到一分鍾之後，校車停下了。
    原本在規則下被強製睡眠的主播，也接二連三地從座位上醒了過來。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覺醒來之後的惺忪和困意，恰恰相反，他們都顯得警惕而冷靜。
    顯然，他們也意識到了：
    車停之後，正戲就要來了。
    在校車停穩之後，坐在最前方座位上的老師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車窗外黑的嚇人，唯有車廂內微黃的頂燈亮著，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令他的微笑顯得越發觸目驚心：
    “同學們好，我們戶外實踐上課的地方已經到了。”
    “大家這節課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從地麵上采集泥土，裝進袋子裏帶走就可以了。”
    說著，老師拿出一個個白色的布袋子，從前向後分發。
    “你們一共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請在這段時間把袋子裝滿，收集的數量不夠，是無法繼續上車的哦。”
    在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語速完全沒有變化，就連臉上的微笑都是一樣的，好像剛剛那句會讓人永遠留在這裏的話並不是出自他口，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袋子隻發給了學生，而沒有發給社員。
    看樣子，在這種事情上，他們也擁有了一定的豁免權——至少不用擔心被留在這裏，坐不上車了。
    當然，是在他們還活著的前提下。
    在老師發袋子的過程之中，溫簡言側過身，湊到橘子糖身邊低低地耳語了幾句。
    橘子糖：“……哈？”
    她的臉上沒有五官，聲音也被規則做過處理，但即便如此，那種難以置信的詫異還是分毫畢現。
    “你認真的？”
    橘子糖問。
    溫簡言：“當然。”
    “……”
    橘子糖狐疑地看了他兩眼。
    雖然有副本規則的製約，但溫簡言就像是能看到橘子糖的眼神一樣，短促地笑了一聲：“放心吧，沒問題的。”
    “……好吧。”
    橘子糖歎了口氣，妥協了。
    她側過身，向著坐在後排的隊友招招手，同樣低聲地將剛剛溫簡言跟她說過的話耳語了一遍，然後說道：
    “去傳下去。”
    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溫簡言的“想法”被挨個傳遞給了自己的隊員。
    正在這時，老師也總算將袋子發到了每個學生的手裏。
    在最後一個袋子被交出去之後，不遠處的車門“嘎吱”一聲緩緩開啟了，時間卡的十分精準，甚至有些嚇人了。
    老師側開身子，笑眯眯地說道：
    “好了，接下來請大家有秩序下車，不要擁擠。”
    和他輕鬆的語氣相反的是，車廂內的氛圍壓抑的過分，每個人都十分謹慎地捏緊袋子，在短暫地和自己隊友對視過一眼之後，然後才一個接著一個走下了車。
    在所有的主播走下車之後，才輪到了社團成員們。
    他們也同樣沉默著站了起來，向著車外走去。
    ——對剛剛成為新社員的他們來說，這次選修課的任務不比其他主播輕鬆。
    溫簡言跟著隊伍往下走，在腦海之中一遍遍地過著自己的想法，確認每一個節點都順暢無誤……
    他的腳離開了踏板，落在了地上。
    剛一觸地，一股熟悉的陰冷之意就從下方襲來，腳底的土層鬆軟，令他的身子微微下陷，幾乎險些一個踉蹌。
    溫簡言一怔，低頭看去。
    腳下是一片黃褐色的泥土。
    ……等一下。
    土層過分熟悉的顏色和質地令溫簡言愣在當場。
    他站在原地，一點點地抬起頭來。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是一望無際的厚重黃土。
    遠處隱約能看到，零星的，鼓起的墳包。
    遠處，“學生”們正站在荒蕪的土地之上，正在試圖將地麵上的墳土裝入手中的白色口袋。
    霎時間，溫簡言汗毛倒豎。
    背後瞬間滲出一層涼至刻骨的冷汗。
    別人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他還能不知道嗎。
    這裏分明是興旺酒店裏，那條街道所通向的墳場。
    也是昌盛大廈內，圖畫中小道的目的地。
    這裏是沒有活人能進入的死亡之境，是連接著未知和恐怖起源的地方，也是一切謎團的初始和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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