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育英綜合大學 畢業典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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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八章
    雖然現在體育課已經結束了,但是雨果卻還並沒有從體育館內出來。
    活是還活著,就是暫時失聯而已。
    不過,雨果的失聯對於他們小隊來說,倒也是司空見慣。
    倘若用橘子糖的話來說,就是“反正他也習慣一個人通關了,管他去死”。
    ……倒是話糙理不糙。
    於是,眾人最後決定提前回宿舍,為今晚的“社團招新”做準備。
    等來到宿舍樓下之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四下裏一片漆黑,唯有路燈零星亮著。
    “等一下。”
    橘子糖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口叫住了幾人。
    她張開手掌,小小的掌心之中躺著幾根紅色的細線,“喏,每人拿一根,帶身上。”
    田野一怔:“這是……?”
    “你拿就是了。”橘子糖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解釋。
    “——但別碰到我的手。”
    在田野伸手前,她加重聲音,威脅道。
    幾人對視一眼,還是走上前去,乖乖每人拿了一條裝在了身上。
    溫簡言接過其中一根,對著燈光仔細觀察著。
    繩子的顏色很豔,並不是很正的紅色,濃的像是要滴下血來,透著一股森森的陰氣。
    “放心,不會害你。”
    一旁,橘子糖涼涼說道。
    她抬起手,勾住領口,脖子上正係著一模一樣的紅繩,“這玩意兒可難找的很,等這個副本結束之後,你們可都是要還給我的。”
    溫簡言當然不是擔心這個。
    他一邊單手將紅繩係在自己的一隻手腕上,一邊看向橘子糖:
    “你就這麽不信任那個家夥?”
    他一下就意識到了橘子糖此番行動的目的。
    此前他們雖然也曾分開行動過,但橘子糖卻從未做過這種多餘的事,這不僅僅是因為信任隊友的能力,更是因為她骨子裏就是社會達爾文的忠實擁護者,雖然還殘存一些僅有的人性和底線,但早已適應並接受了夢魘的規則。
    現在都活不下去,以後遲早也得死
    這種冷血的理念,早就已經深深根植在她那看似天真童稚的外表之下了。
    橘子糖這次的反常,顯然和今晚的行動有關。
    一個險些害死全隊的叛徒……以及一個強製睡眠、無法防禦的險境。
    當然了,這倒也並不代表溫簡言有多信任黃鼠狼。
    他隻是對自己的判斷有充分的信心,以及對那家夥真實的能力水平抱有強烈的懷疑罷了。
    “那當然了,”橘子糖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最討厭在背後捅刀的人了。”
    她看了溫簡言一眼。
    雖然臉上仍是笑嘻嘻的,但眼底的神色卻是意外的陰鬱,像是天際翻滾著的濃重陰雲:“咬過主人的狗,遲早會下第二次口。”
    “……”溫簡言注視著她,一時沒有說話。
    “好了,社團裏見。”橘子糖收回視線,再次回到了先前凡事不放在心上的散漫模樣,她揮揮手,蹦蹦跳跳地向著女寢跑去。
    小女孩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別弄壞了我的道具!”
    *
    回到宿舍之後,趁著其他的舍友還沒有回來,溫簡言將自己的床鋪仔仔細細地翻了個遍。
    很快,他在床墊下方隱蔽的位置,找到了一枚小小的,白色的薄片似的東西。
    像是人的指甲蓋。
    溫簡言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它。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根據他的猜測,所謂的“社團招新”是需要坐標的,在第一學年之中,所有在冊子上留下名字的學生會在無形之中成為目標,但是,這種關係顯然是不強製的、也不牢靠的,否則的話,也不會在第一學年的第一晚上,那麽輕鬆地被他的道具引走了仇恨和注意力。
    不過,由於這一次他們的阻撓,並沒有任何人能在冊子上留下名字,也就自然沒有任何坐標可建立。
    那麽,如果社團想要招新,就隻能手動完成了。
    所以黃鼠狼才會問他們的具體床位。
    就是為了放置坐標。
    在看了那東西幾秒之後,溫簡言將它重新放回了原位。
    ——畢竟,這正符合他的計劃,不是嗎?
    夜晚。
    象征著熄燈的鈴聲響起,傳遍了整條走廊。
    燈光熄滅,黑暗降臨。
    隻不過短短幾秒,整個宿舍就都已經陷入了沉寂之中,每一個人都無法抗拒地沉沉入睡。
    溫簡言也是同樣。
    夜幕沉沉,沒有半點聲響。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夜色一點點加深。
    “叮叮。”
    掛在床鋪右上角的人骨風鈴無風自動,發出很輕的碰撞聲。
    溫簡言從睡眠之中乍然驚醒。
    “嚓、嚓、嚓。”
    走廊之中,似乎隱隱傳來了不太清晰的腳步聲,像是鞋底在地麵上摩擦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來了。
    溫簡言的脊背上滲出一層冷汗。
    但是,他仍舊雙眼緊閉,呼吸仍然均勻,像是依舊維持著沉睡一樣。
    “吱呀——”
    和第一學年的第一晚一樣,門被從外部推開了,雖然沒有風,卻令人下意識地後背一涼。
    溫簡言清楚,“社團招新”的流程開始了。
    “嚓、嚓。”
    腳步聲在狹小的房間內回蕩著。
    隻不過,這一次,那腳步聲並沒有在任何床前停留,而是徑直向著宿舍深處走去。
    溫簡言雙眼緊閉,聽著那聲音的靠近,肢體仍舊放鬆,但在看似毫無變化的表象之下,身體的關節肌肉卻暗暗繃緊了。
    與其說是做好了應對危險的準備……不如說是做好了讓自己被襲擊的準備。
    “嚓。”
    腳步聲在床邊戛然而止。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床邊襲來,溫簡言感到自己的一側身子都開始發冷,手臂上的汗毛也開始倒豎起來。
    沙沙。
    紗簾被撥動的聲音響起。
    雖然沒有睜眼,但是,溫簡言卻能夠在腦海之中將這一幕清晰勾勒地出來。
    黑暗之中的影子彎下腰,緩慢探入窗簾,那張不知麵目的臉在一點點下壓,逐漸靠近,直到和他的鼻尖隻剩發絲的距離——
    呼吸。
    吸氣,呼氣,平穩均勻,不能有任何變化。
    溫簡言的掌心之中滲出了冷汗,他能夠感受到,那仿佛能夠侵入毛孔般的寒意緊緊壓在臉上,在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的臉孔緊緊地貼著他。
    不過,和上次不一樣的是,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無意間發出聲音的學生了,而是一個正式的,被標記之後的“獵物”。
    沒人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究竟會發生什麽事。
    滴答。
    毫無預兆地,有什麽冰涼的液體滴在了他的臉頰上。
    “!”
    溫簡言強行克製住自己打顫的衝動。
    他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甜膩的,夾雜著腥的潮濕氣息,直衝鼻孔,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那正是每一次進入一個新地點時,他所嗅到的第一種氣味,同樣也是在第一學年時,他從黃鼠狼床鋪之上嗅到的那種味道。
    溫簡言遏製著自己做些什麽的衝動,被子裏的手掌緊握成拳,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他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但是,他清楚的是,倘若他現在激活了道具,開始反抗,那就前功盡棄了。
    滴答、滴答。
    更多的液體滴落而下,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傾斜在他的臉上,順著皮膚飛快地流淌著,封住了他的鼻子,嘴巴,遍布了所有五官。
    忽然,溫簡言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頓時汗毛倒豎。
    貼在自己麵前的那張臉……在融化,那些融化之後的液體像是蠟油般封住了他的臉,並且——
    形成了一張新的臉。
    就像是那些副本之中的怪物一樣。
    一張潮濕的、腫脹的、慘白的臉孔。
    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伴隨著紗簾細微的響動,始終俯身在床前的陰冷人影終於緩緩遠離,然後轉過身,邁著和一開始完全一致的步伐,一步步走遠了。
    溫簡言仍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他聽著那聲音逐漸遠離,宿舍的房門“吱呀”轉動,再一次關上了。
    腳步聲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宿舍重新變得死寂,安靜,再無一絲動靜。
    就這樣?
    已經結束了?
    溫簡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等一下,周圍未免也太安靜了。
    之前雖然安靜,但卻仍然是能夠聽到同寢室舍友沉睡時的呼吸聲,或者是偶爾傳來的翻身聲的,但現在,四下裏卻全然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令人感到心慌。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即使那“東西”離開了,溫簡言都沒有感到半分睡意。
    他嚐試性地掀了下眼皮。
    睜開了。
    視線範圍內一片漆黑,不遠處隱約能看到上床的床板底端。
    他試探性地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頰。
    雖然被“更換”了一張臉,但觸感和以往倒是沒什麽不同,但似乎變得潮濕了許多。
    溫簡言小心地支起身,從床上撐起了身子。
    他四下環視。
    宿舍裏一片寂靜,和剛才一樣沒有半點動靜。
    溫簡言嚐試性地走下床,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床看去——床鋪是空的。
    原本睡在上麵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溫簡言還是控製不住地感到後背一涼。
    他鬆開手,任憑紗簾從手中落下,扭頭環視一圈。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整個寢室內的人都消失了,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內。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
    在自己親身經曆了之後,他開始逐漸理解了一些第一學年的細節。
    包括為什麽有的時候黃鼠狼的床鋪上是沒人的,上麵還殘存著潮濕的痕跡,以及對方為什麽能夠在他們“強製睡眠”的過程之中行動。
    與其說他們能醒來,不如說……其實是在以另外一種形態在副本之中走動。
    在縷清了自己的思緒之後,溫簡言邁開步伐,向著門外走去。
    走廊之中仍舊空無一人。
    雖然沒有去旁邊的宿舍檢查,但是溫簡言清楚,裏麵應該也和他自己剛才的宿舍一樣,所有的主播都已經“消失”了,而他是這裏麵唯一一個能活動、能行走的人。
    溫簡言沒有過多停留,而是徑直向著樓下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樓下的宿管並未消失。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子前,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溫簡言瞥了一眼緊閉的宿舍門。
    他想出去,但卻不知道就這樣離開的話,會不會招致宿管的敵意。
    於是,溫簡言緩緩上前一步,謹慎地拉進了距離——下一秒,他看到,宿管阿姨的頭顱後方陡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隻眼珠轉了出來,死死地盯住了他。
    “!!”
    溫簡言被唬得一驚,背後出了一層冷汗,立刻收住了步伐。
    宿管阿姨的聲音從前方響起,悶悶的,帶著非人的僵硬和陰冷。
    “你有一小時。”
    “……”
    溫簡言吞了吞唾沫,硬著頭皮點點頭:“……多謝。”
    回答完,他收回視線,快步向著宿舍樓外走去。
    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龐大而模糊的世界。
    整個校園都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層灰蒙蒙的暗幕之中,好像和他隔著一層膜一樣,好像觸手可及,但卻又十分遙遠,在這一片不真實的布景之中,唯有一棟建築物是清晰的。
    三層的低矮樓房立在不遠處,窗戶裏亮著燈,向外散發出微微的紅光。
    雖然還隔著老遠,但溫簡言一眼就知道,那正是行政樓——整個學校最核心的地方,同樣也是他想盡辦法想要到達的目的地。
    溫簡言緩緩呼出一口氣,向著行政樓的方向邁開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他現在所穿行的並非原先的世界的緣故,從宿舍到行政樓的直線距離,遠比溫簡言想象之中要近的多。
    大約隻走了幾分鍾,那棟熟悉的三層建築物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一樓的大門敞開,露出了裏麵寬敞的大廳。
    溫簡言定定神,邁步走了進去。
    在他邁進入的一瞬間,一個僵硬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來這裏登記。”
    溫簡言看向一旁的保安室——保安室內一片漆黑,那個黑影一動不動地伏在原處,似乎剛才的聲音不是他發出的一樣。
    但是,溫簡言清楚,這一切絕不是自己的幻覺。
    他鎮定地走上前。
    熟悉的甜腥味從保安室的內部傳來。
    窄小的台子上,放著一個猩紅的本子,上麵寫著登記處三個字。
    旁邊並沒有筆,而是隻有一個不大的印泥。
    在四周的一片黑暗之中,那印泥鮮紅欲滴。
    溫簡言頓了頓,抬起手,在印泥上摁了一下,然後將自己的指印按在了那本小冊子上。
    緊接著,一隻慘白的、關節青黑的手掌緩緩從黑暗之中伸了出來,按在了冊子上,將它收了回去。
    “進去吧。”
    保安說。
    溫簡言轉過身,他向著大廳內負責整理衣冠的巨大全身鏡看去。
    鏡子裏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影——
    以及一張完全空白的,沒有五官的臉。
    “……”
    溫簡言收回視線,向著一樓走去。
    和上次的一片漆黑,死寂如墓穴般不同,這一次,一樓的社團活動處燈火通明。
    原本緊閉著的門半開這,微微泛紅的燈光從中流淌出來,落在了地麵之上,裏麵隱約能夠聽到走動和交談的聲音。
    溫簡言走上前去,推開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間活動室的門。
    一群學生打扮的人扭頭看了過來。
    他們每個人都沒有五官。
    “是新人?”
    其中一個麵容空白的人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很奇怪,根本聽不出原本的音色、比起人類,反而更偏向於僵硬陰冷的npc。
    他抬起手,指了指空下的一把椅子:
    “坐吧。”
    “社團招新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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