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樓社團活動室。
    橘子糖雙手抱臂,靠在牆上，百無聊賴地聽著不遠處社團成員的講解。
    倒不是她對這事不上心，主要是早在加入社團之前,溫簡言就將其中的規則猜的七七八八，以至於絕大多數的內容她都不陌生了，隻是順耳聽聽查漏補缺罷了。
    不過,對於其他社團成員而言,卻應該是第一次聽到。
    橘子糖掀起眼皮，懶洋洋地在活動室內掃過一圈。
    雖說她對什麽心理學隻是一知半解，但是,多少也是經曆過幾十個副本的人了,看大多數人站姿的緊張程度,估計也沒有想到——
    社團的真正規則，居然是“殺人”。
    社團的內部等級，和社員的徽章數量息息相關。
    而隻有殺人，才能獲得徽章。
    橘子糖收回視線。
    她垂下眼,端詳著自己掌心之中紐扣大小的銀色徽章。
    徽章很冷，不是那種源於材料本身的冷,而是一種極其怪異的陰,即使隻是單純放在掌心之中,都能感受到侵入性的寒涼。
    這不是剛剛登記的時候，社團組織者給她的那枚，而是之前在食堂之中，她從屍體之中取得的那枚徽章。
    雖然來源不一樣，但是，在完成了社團成員的登記過後，這枚徽章的表麵也開始變得清晰起來,隱約可以看到那詭異的人臉，以及上麵仍然有些模糊的文字。。
    可見，能不能“看”到徽章上的文字和圖樣，與徽章本身無關，反而與觀察者的身份是相關的。
    光滑的表麵反射著頭頂微微泛紅的燈光，帶著一點詭異的氣息。
    雖然還不清楚那行文字真正代表著什麽，但是，即便如此，橘子糖也能敏銳地覺察出一點：
    這恐怕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遠處，社團的成員仍在講述著。
    他的聲音很幹癟，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有種不似人類、反而近似於機械般的腔調，聽著令人昏昏欲睡。
    “……為了同學們的正常學習生活，請務必保證自己身上至少持有一枚徽章——”
    話剛剛說到一半，就被門外突如其來的嘈雜聲打斷了。
    橘子糖抬起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手掌順勢一翻，將掌心裏的徽章靈巧收起。
    似乎有人在走廊之中狂奔著。
    此起彼伏的淩亂腳步聲之中，還混雜著聽不太清晰的人聲，由於距離太遠，聽不清具體在說些什麽，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能夠感受到其中不加掩飾的強烈惡意。
    “？”
    橘子糖腦袋一歪，露出了有點疑惑的神情。
    ……啊？這也是社團招新的正常流程嗎？
    溫簡言好像沒提過啊。
    活動室內，剛剛負責給他們講解規則的社團成員似乎也聽到了外麵嘈雜的聲音，此刻，他也停下了講述，邁步向著活動室的大門走去，似乎想要看看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是，還沒有等他抬手將門拉開，大門就猛地從外麵被推開了。
    一個無麵人闖了進來。
    “是，是學生會——”
    學生會？！
    這個不算陌生的詞一出現，無論是社團內的組織者，還是剛剛被招徠的新人，他們全部都緊繃了起來——但顯然是出於完全不同的原因。
    新人是出於緊張，而其他人則是源於敵意。
    “讓開。”
    組織者冷冷說著，邁開步子，向著大門外走了出去。
    至於活動室內的其他社員，他們有的出於警惕和戒備仍舊留在原處，但也有一部分經驗比較豐富，膽子比較大的，在稍稍觀望一陣之後，也跟著走出了活動室。
    而橘子糖顯然是後者。
    事實上，在門一被推開的瞬間，她就已經饒有興趣地直起了身子。
    而在看到組織者離開時，幾乎沒有似乎猶豫，橘子糖就直接第一個跟了上去。
    這麽有意思的事，她怎麽可能錯過？
    不過，一來到走廊之中，橘子糖就立刻意識到了，現在的並事態不一般。
    頭頂的燈光閃爍，為下方的一切都覆上了一層詭譎的氣息。
    走廊之中，站著的不僅僅隻有社團的成員，還有不少臂戴袖章的學生會成員，同時，兩邊的門也一扇扇打開，似乎有更多的社團成員聽到了外麵的響動，從活動室內走了出來。
    本就溫度不高的空氣，此刻變得越發陰冷冰寒，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意味。
    走廊之中的氣氛極度緊張，猶如站在懸崖邊上，有種一觸即發的恐怖感。
    最前方的學生會成員和社團成員似乎在爭執著什麽，但是由於距離太遠，橘子糖聽不太清。
    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下一秒，異變陡生。
    最前方的學生會成員不知為何忽然臉色一變，他原本隻是蒼白僵硬的麵孔忽然扭曲起來，嘴巴大張，猩紅的嘴角咧開了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可怕角度，然後猛地向前一探！
    居然一下子就將麵前社員的腦袋狠狠咬住！
    “……！”
    橘子糖步伐一頓。
    這件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身後，剛剛成為社團成員的主播們之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橘子糖的視線仍舊緊緊地盯著前方，眼底的神色閃動。
    她記得，在上一學年的最後一天，在行政樓二層，自己就是險些這樣被副校長吃下去。
    <101nove.com會以主播為食，它們彼此之間也是會互相吞噬的嗎？
    在腦袋被咬住的一刹那，那個社團成員的身體像是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仿佛麵袋子一樣軟綿綿地耷拉了下去，皮膚的顏色也開始改變，奇怪的漆黑液體從衣服下方滲出。
    濕噠噠的，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反而像是什麽本就沒有生命的死物。
    學生會成員的喉嚨蠕動著，隻不過隻花了幾秒的功夫，一個社團成員的身體就消失在了他黑洞般的嘴巴裏。
    在那瞬間，本就已經積壓到頂點的矛盾爆發了。
    社團成員從活動室內衝了出去，他們沒有五官的麵孔之上看不出情緒，但是，一些漆黑的黏液卻開始從臉孔滲出滲了出來，在慘白的表麵留下一層詭異的、仍在變化的汙漬，看著好像是羅夏測試的圖形一般。
    由於事態已經進展到了主播無法插手的地步，就連橘子糖都被迫連連後退，以免自己被無辜卷入。
    她一邊後退，一邊四下環視，用目光搜尋著什麽。
    學生會和社團之間的矛盾她早就已經曾聽溫簡言提到過，甚至對此還多多少少出過幾分力，所以，對於現在的場麵，橘子糖其實並不太驚訝。
    但她驚訝的是，事態居然會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但卻沒有任何人出來控製。
    指導老師哪裏去了？
    如果老師不在的話，是不是意味著——
    正當橘子糖四下張望之時，忽然，她感到有誰將自己向後拽了一把。
    “！！！”
    頓時，橘子糖感覺一陣寒噤從被觸碰的地方升起，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她眉毛倒豎，凶惡地扭頭看去。
    一個無麵人站在身後，手正捏著自己的肩膀。
    橘子糖神情陰沉，正準備給這個膽敢觸碰自己的人一個狠狠的教訓，但正在這時，從樓梯間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橘子糖之前想找的，但卻沒找到的老師露麵了。
    行政樓的麵積並不算大，也隻不過隻有三層而已，一樓的混亂和嘈雜顯然已經十分輕易地傳到了最上層，以至於吸引到了老師們的注意。
    “這都是在幹什麽？”
    老師的聲音不算高，但在眼下如此混亂的情境之下，卻好像帶著什麽驚人的穿透力，令人心下一緊。
    一下子，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都給我停下。”另外一個老師也陰沉沉地開口說道。
    隻不過短短數秒，原本已經瀕臨失控的場麵就立刻被控製了下來，剛剛還十分高漲的惡意和衝突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無論是學生會的成員，還是社團的成員，雙方都開始和彼此保持距離，謹慎地後退，走廊之中粘稠的陰氣更重，但這次，並沒有任何一方的成員再做些什麽。
    全場死寂。
    但事態並未平息。
    雙方老師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向自己所帶的學生。
    隔得很遠，橘子糖隻隱約聽到幾句斷續的對話。
    “……怎麽回事？”
    “是那邊……”
    很快，談話結束了，老師們從自己的成員間走了出來，氣氛雖然並未像學生之間一樣劍拔弩張，但橘子糖卻敏銳地覺察出，他們之間有種一些更為壓抑，更為危險的氣息。
    “剛剛是我們這邊的學生衝動了，”一名學生會的老師說率先開口道，“等下我會去管教的。”
    對方的視線在地麵的黑水上停留一瞬：“至於剛剛你們社團受到的損失，我們這邊也會盡力補償的。”
    “……”
    社團無麵人間的氣氛越發緊張。
    “不過，你們的學生也不是一點錯誤也沒有，現在是特殊時期，我想，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因為一些小事彼此攻訐，更沒有必要再鬧到副校長麵前，您說呢？”
    學生會老師皮笑肉不笑地問。
    “……那是當然。”
    社團指導老師的臉孔在燈光之下顯得蒼白而陰冷，但還是點了點頭。
    在簡單地溝通完這幾句之後，學生會老師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扭過頭，向著背後的學生會喝了一聲：“走。”
    說完，一行人轉過身，很快消失在了樓梯間內。
    橘子糖歪頭注視著學生會成員消失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剛剛雙方的對話……很有意思。
    不過，既然學生會的成員已經離開，這場開始的莫名其妙的混戰，也就應該這麽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橘子糖本想轉過身，回到先前的活動室裏，繼續完成剛剛沒有完成的內容，但是，她才剛剛邁開步伐，就隻聽背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
    “等等。”
    橘子糖一怔，扭頭向後看去。
    社團的指導老師站在原地，昏暗的燈光在他的頭頂微微閃爍著，照亮了他陰森的五官。
    他環視一圈，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名無麵人身上，命令道：
    “去保安室，跟保安把登記的名冊借來。”
    無麵人先是一怔，然後很快反映了過來。
    “是。”
    他一點頭，轉身消失在了走廊之上。
    “？”
    橘子糖有些不明所以。
    緊接著，指導老師抬起眼，用同樣陰沉沉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說道：“每個社團負責人，去把剛剛你們用來登記的冊子找出來。”
    其他主播不過剛剛加入，還沒有成為正式的社團成員，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於是便隻好手足無措地留在原地，繼續一言不發地等待著。
    很快，兩波人都回來了。
    前往保安室的無麵人借來了一本厚厚的登記冊，而其他社團的負責人也將剛剛用來報名登記的本子拿了出來，一齊放在了老師麵前。
    老師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低下頭，開始審閱起來。
    整條走廊鴉雀無聲，隻能聽到紙張被翻動的細微嚓嚓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壓抑的環境令人度日如年。
    不知道過去多久，老師抬起頭，他環視著麵前的無麵人，一手舉起保安的冊子，咧開了嘴唇，他雖然再笑，但牙齒卻白森森的，看的人心驚膽戰。
    “果然，多出一個手印。”
    保安門口登記的名字數量，要比各社團登記的名字要多出一個。
    這也就意味著……
    的的確確有個不知名的“人”混了進來。
    “都排隊站好，”老師笑著說，“在找到多出來的人是誰前，誰都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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