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南謙在白天的時候沒再搭理葉璃，但他的確是把葉璃的話聽進去了，回家的時候特地找小藍說話，問她願不願意再去上學。

    小藍剛好被葉家宇的話刺激了一下，整個人淚嗒嗒的，她把葉家宇當朋友，可是她的朋友還是嫌棄她有瘋病，當莫南謙一問她，她立刻哭著說“不去不去，我才不要去學校，我最討厭上學了。”

    “怎麽了？剛才是誰欺負你了？”莫南謙敏銳感覺出不對勁。

    莫小藍不肯說，擔心哥哥會找葉家宇麻煩，隻能難過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

    莫南謙也拿她沒轍。

    他以前也送莫小藍去上過學的，隻是小姑娘在學校受委屈，身上總是有傷，他又不能時刻在她身邊保護她，所以當時小丫頭鬧著情緒說不去上學，他也沒再勉強。

    莫奶奶過來跟他小聲說“都是小孩子拌嘴，小宇那孩子可能不小心說了瘋病這個事，把咱家小藍給刺激到了。”

    莫南謙瞳孔一縮，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惱怒。

    葉璃也是這麽想的嗎？

    莫奶奶又道“小孩子的嘴巴沒個把門也正常，村裏人哪個孩子不是這麽想的呢，哎……”

    莫南謙心裏悶悶的不痛快。

    葉璃對莫南謙的情緒一無所知，她始終沒放棄莫小藍的事情，第二天趁著莫南謙離開家去地裏幹活，她就悄咪咪去找了莫奶奶。

    莫奶奶正在家門口用草繩係著魚腥草，她家附近種了一片，一到這個季節就會采摘來拿出去賣。

    她一見葉璃來，趕忙從小板凳上站起身迎接，“葉璃丫頭啊，你咋有空來了呢，趕緊進屋坐。”

    葉璃溫聲溫氣道“莫奶奶，是這樣的的，昨天我家小弟不懂事，說錯了話，惹了小藍不高興跑了，我這是來專門給小藍道歉的。”

    “這哪跟哪呀？”莫奶奶臉上的笑容依舊，“小孩子處一塊兒玩，小打小鬧，拌拌嘴都是正常的……”

    說罷，她又喊了喊屋裏的孫女，“小藍啊，你葉璃姐姐來了。”

    葉璃趕忙道“莫奶奶，我這次來，也是專程找你談談心，關於小藍的。”

    莫奶奶一臉疑惑，“我家小藍咋了？”

    “我第一次見小藍的時候，就看到她被村裏的小孩子欺負，我看得挺不落忍的，就給過去給她解解圍，哪裏想，第二次見她，她還是被村裏的其他小孩兒欺負，那次被蛇咬，也是被那些孩子故意騙山裏去的……”葉璃這樣對老人說。

    莫奶奶給葉璃遞上了涼茶，歎氣道

    “我家小藍命苦啊，也是多虧了你，這麽幫她，還總陪著她玩，我這段時間看她是開開心心出去，也是開開心心回來，像以前她總是臉上掛著傷，要麽就掛著淚珠子，問她，她也總不願意說，可我心裏知道，村裏那些孩子容不下她。”

    葉璃聲音溫和地道“莫奶奶，我覺得咱們雖然管不住別人的嘴，更管不住別人的想法，可是咱們能管得了自己是怎麽看待別人的，小藍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需要讀書，她需要明白她究竟想成為什麽樣的人，等她有了知識，見識了外麵的世界，她自然就會明白，曾經她以為的了不得的事情，在意的目光，害怕的失去，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

    莫奶奶又是一陣歎氣，“前兩年也是送她去讀書的，可是後來她自己哭著跑回來說不去上學了，我和她哥是怎麽勸都不聽，死活不去，有一次逼得狠了，她還發起了高燒，你說嚇不嚇人？”

    “這樣啊……”葉璃沒想到讀書會給莫小藍造成這麽大的陰影。

    但是葉璃心裏清楚，給莫小藍造成巨大心裏陰影的不是讀書，而是那些偏見和欺負。

    莫奶奶又說“也是那次之後，我和她哥就沒再逼她了，她想咋樣就咋樣，咱這個地方，也沒幾個女娃子讀書的，我和她哥都給她攢著嫁妝呢，以後大了就給她尋一戶好人家結婚生娃，尋思著她以後日子過得舒舒坦坦的，比啥都強，她哥也會護著她，不怕她以後受人欺負。”

    葉璃看向屋內正探頭探腦的莫小藍，小姑娘目光幹淨，臉上全是懵懂，還有顯而易見的自卑。

    這樣的孩子在遭受歧視和欺辱下長大，如果心態不主動去改變，以後未必會有家人期待的幸福。

    實際上，莫小藍未來的婚姻是非常不幸的。

    她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忍受著男人的不忠和暴力，她被渣男洗腦，到死都認為是自己的錯，不敢找哥哥幫助，終日以淚洗麵，含恨而死。

    葉璃想起小姑娘精心為她製作的“項鏈”和“耳環”，想起擺在堂屋桌上那束鮮豔美麗的花兒，最後葉璃還是努力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奶奶，你和莫哥始終不能陪著她一輩子啊，她受人欺負了你們不知道，就像現在她在外被人欺負，你們同樣也幫不了她一樣。”

    這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讓莫奶奶清醒地沉默下來。

    葉璃對莫奶奶繼續說道“我已經和我的兩個弟弟說了，如果你們家同意讓小藍繼續上學，以後他們就負責保護小藍，不讓她在學校受人欺負……”

    “葉璃丫頭啊，你……”莫奶奶眼眶濕紅，長滿繭子的手忍不住緊緊握住了葉璃的手，“誰家都避著我孫女，你怎麽就敢管這閑事呢？”

    生產隊裏的那些閑言碎語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當年兒媳婦有瘋病，還把人咬死的事情，也是人盡皆知的，有孩子的人家都不願意讓自己家的娃跟小藍玩，所以小藍的成長充滿了孤獨和痛苦，也受盡了排擠。

    葉璃有一點說得對，很多時候，他們這些當親人的，做哥哥的，對此是無能為力。

    “奶奶，我是考慮到小藍年紀不小了，如果再不上學，以後真的要耽誤了。”葉璃如此對莫奶奶說道。

    莫奶奶心疼孫女，不由抹起了眼淚，“我回頭就跟她哥商量商量……”

    聽到莫奶奶這裏有商量的餘地，葉璃在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

    莫小藍年紀小，不知輕重，孩子的短視也注定了很多事隻會憑著自己的感覺來，葉璃希望有家裏長輩強製幹預，讓莫小藍能戰勝怯懦，重新走進學校。

    如果自己的一番言論能改變一個人，那也是一件功德。

    這時候，原本應該在田裏幹活的莫南謙突然回來了，看見葉璃居然在，青年劍眉一擰，再看看自家奶奶眼眶泛紅，顯然是傷心所致，心下怒火騰地一下起來。

    他第一個念頭是，葉璃來找事的！

    他一時情緒失控，一把握住葉璃的手腕強行帶出去。

    走了一段路，葉璃覺得自己的腕骨要斷了，連忙甩開他的桎梏，生氣道“莫南謙，有話不會好好說嗎？你拽著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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