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張 幽魂劇(11)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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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茜請我們去會客室等候,她去請他們的院長過來。
秦子霖告訴我,發現胡宵老人吞吃大量口香糖的人就是院長,而馬小茜當時正在照顧別的老人,就是那位行動不便的老太太。
我看了看會客室的擺設,簡潔明亮,有著很豐富的色彩,但都是讓人舒服的暖色。一個女護工進來給我們倒茶,然後順手將桌子上一瓶枯萎的花搬了出去。
過了一分鍾,她又搬了一盆新鮮的進來,是三朵盛開的向日葵,然後細心的整理了花瓣,灑了水。
秦子霖一直在給我講先前的案情。我沒有全聽,完全被這個女護工的舉動吸引住了,張口就問:“這花真好看,是真花嗎?”
護工小心翼翼的對我說:“啊?是的,還新鮮的呢。”
“這能開幾天啊?”
護工說:“就一天,也沒放營養液,就拿水養著,過了一夜就蔫了。”
“這麽說,每天都換啊?”
護工有些自豪的說:“我們暖陽啊每天都在房裏擱鮮花的,不光是會客室,每個老人的房間都有,跟外麵的花圃訂的,每天都送,就這個點。您看。”她領著我走到窗邊,指了指後門的物流通道。那裏停著一輛貨車,寫著一個花圃的名字。兩個工人正在將新鮮的向日葵卸貨。
也對,每天換花能保持新鮮,能讓老人們心情愉快。這些遲暮之人,怎麽願意看著蔫了的花呢?
我伸手在花上劃拉了一下,說:“向日葵,沒有香味。”
“哈哈哈,要的就是向日葵這種花啊。”一個沉穩爽朗的聲音從口外響起,配合著這聲音的是個滿頭白發,個子不高,但是相貌周正,精氣神十足的男人。
“院長。”護工喚道。
原來就是這暖陽敬老院的院長了,他叫劉起湘,一口長沙普通話顯得非常平易近人。
劉院長走到我旁邊,輕輕撫摸了向日葵的花朵,溫和的說:“老人家們大多身體機能退化了,呼吸道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有香味的花對他們的健康不好。而且,花香會招引蟲子嘛,衛生也不好。況且,這向日葵多好啊,讓人一看到就有溫暖的正能量,是鼓勵老年人的最佳選擇呢。”
他們想得的確很周到。這暖陽不愧是市內條件上好的敬老院。
我們坐定後,就開始聽院長說起發現胡宵去世那天的事,基本和秦子霖說得一致。
那天,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時間,上午十點。
馬小茜負責的兩位老人都是年歲很高基本難以自理生活的了,所以她的任務很重,不僅要幫他們洗漱,喂飯,喂藥,還要給他們換衣,整理每天都會髒的床鋪。
那天剛剛開始喂胡宵老人喝粥,就聽隔壁的老太太哭鬧了起來。原來是拉了臭臭,而另一個女護工一番好意想幫她換洗,她卻死活都不讓,哭鬧著就要馬小茜。
馬小茜隻好擱下胡宵老人還未吃完的粥,先去照顧老太太。
剛巧這個點,院長帶著幾個護工巡視,恰巧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抽搐的胡宵老人,邊上是一大瓶被打開的口香糖,隻有幾粒散落在地上,幾乎整瓶都被他吞了下去。
院裏的人可都驚壞了,護工們報警的報警,打120的打120,最為經驗豐富的院長親自給老人做急救,希望把喉管裏的口香糖給摳出來。大家忙活了很久,可還是無濟於事,老人送到醫院沒多久就宣布去世了。
說到這裏,院長歎了口氣,說已經盡全力了。可老人年紀大了,他也無能為力。
“那口香糖,是哪裏來的?”秦子霖問。
院長看了看身邊的馬小茜說:“照理說,這種東西不可能進我們院的。我們院裏有非常嚴格的門禁,任何的食品,衣服都會經過嚴格的審查才能送給老人。別說口香糖了,就是普通的糖果也不允許的。”
“會不會是什麽人夾帶著進來的?”秦子霖繼續問。
院長說:“這也不可能。家屬來探望都知道我們的規定,況且這是為了老人好,他們不會故意破壞的。而護工們更不會,她們受過嚴格的培訓,而且都互相監督著,不會有人敢的。”
秦子霖做著筆記,似乎沒能想到該問什麽。
我卻忽然問了一句:“那花呢?”
“花?”
“向日葵啊。不是說每一件送來的東西都會嚴格審查嗎?花呢?會嗎?那天胡宵老人出事的時間,不剛好是送花的時間嗎?”
院長沉默了幾秒,眨了四五下眼睛,然後笑著說:“不可能,怎麽會呢?都是一直在送的。”
很顯然他已經間接的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對秦子霖使了個眼色。秦子霖心領神會。
聊到中午,我們從敬老院出老。馬小茜陪著我們。
“馬小姐,今天很感謝你了。”秦子霖微笑著跟她握手。
她很激動,抹了抹手伸出去輕輕握住秦子霖的,臉微微泛紅:“沒有,感覺也沒幫上什麽忙……要不,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我們麻煩了你,怎麽好讓你請客?”秦子霖笑著說。
我看了看馬小茜失望的臉,於是說:“已經到午飯點了,不管誰請,咱們將就著吃點吧。”
可是暖陽地處安寧的近郊,走了很長一段,也沒什麽可以吃飯的館子,隻有鄰近一個小村子有個便利商店。我們決定吃個酸辣粉,加點關東煮糊弄一下。
秦子霖忙著挑食物,我就拉著馬小茜一起選零食。我們走到拜訪糖果的貨架,我指著一排各式各樣的口香糖說:“是哪種?”
“你說什麽?”
“胡宵老人吃的是哪種口香糖?”
馬小茜眉頭緊緊蹙起,看我認真,隻好看了一遍貨架上的商品,然後選中其中一瓶說:“就是這……”
我拿起來一看,這是種今年才上市的口香糖,外包裝和其他的品牌相比看起來更加炫彩豐富,上麵用彩字寫著“讓你周圍的空氣也香甜”,看來賣點就是甜香。
“老爺子,最近有沒有表示很想吃糖?”我問她。
馬小茜說:“有糖尿病的人都會很想吃甜的東西,連米飯都會反複咀嚼。胡老爺子哪裏是最近才想,天天想,時時刻刻想啊。”
“案發那天,你趕到現場,有沒有什麽和平常不一樣的,比較特別的地方?”
馬小茜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她說當時注意力都在老爺子身上,哪裏還會去管周遭環境啊。
吃完了東西,秦子霖給我們每人買了一瓶礦泉水。我們隨便聊了幾句,他起身接了個電話回來,剛剛坐下,不小心手肘碰到了礦泉水瓶。因為蓋子沒擰緊,灑了他半身的水。
他罵罵咧咧的收拾。馬小茜也拿出紙巾,替他一起整理衣服。
她的手剛觸到秦子霖的身體,忽然顫抖的躲開了。我還以為這姑娘害羞,誰知她忽然轉身認真的對我說:“我想起來了。”
“什麽?”
“特別的地方!那天抬老爺子出來的時候,我也接了一把,老爺子身上是濕的!就像剛剛秦警官一樣的那種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