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霖大概被於局罵了個狗血噴頭，晚上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心情極度不好，一口氣喝了三瓶啤酒，嘴裏滿是牢騷。

    我們在一個路邊攤吃小炒。老板是一對夫婦，因為離我的公司近，又在廠區地段，白天倒還好，一到晚上，加班的白領都湧了來，生意別提多好了。

    “老板，這邊再加一瓶啤酒！”他大喊一聲，碗裏的菜卻沒動幾口。

    老板娘是個小個子女人，大約三十多歲，卻比平常三十多歲顯得蒼老一些，不過是個非常開朗健談的女人，而且熱情好客，記得熟客們的喜好，也常給客人添料，很多熟客都很喜歡她。

    “秦警官又來接周小姐下班啊？”老板娘笑嘻嘻的端來啤酒，又順便送了我們一小盤花生米。

    秦子霖紅著臉歎著氣說：“哎，事事不順……也就在老板你這喝這口酒順！”

    老板娘說：“喲，還能有讓我們秦警官不順的事啊？那可少見了。秦警官英勇神猛的，多少案子都迎刃而解了，咱們社區裏哪個不知道啊。這回就是失蹤，好過死人啊。”

    我扭頭問她：“老板娘也知道失蹤案的事？”

    現在食客沒有什麽需求了，老板娘所幸就坐了下來跟我們攀談起來：“那個後勤女工，就是我女兒讀書的學校的。頭一天女兒還說學校統一采購了一批空調，預備著冬天孩子能暖和些，結果就出了這個事，現在學校領導都還在接受調查呢。”

    “那你女兒有說什麽奇怪的地方嗎？”我問。

    老板娘擺擺手說：“她說，那個女工失蹤前早上竟然用頭撞牆，特別痛苦那種。好像還說什麽，‘完了，完了，我拿了，這回就完了’。”

    秦子霖暈乎乎的開著酒瓶，似乎覺得這並不算線索。

    我踹了他一腳，繼續問老板娘：“這是你女兒說的？”

    “是啊。不過，女兒才一年級，說的話多半不可盡信，況且那時候都放學了，人也多。如果現在問她，她估計也記不清楚了。”

    我卻隱隱的覺得這事恐怕不單純。不過看秦子霖這個樣子，大概今晚是做不了什麽了，隻能等明天。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公司，在廁所撞到氣鼓鼓的溫芳。原來她剛剛受到了martin的責備，說她弄丟了一份新晉銷售人員的合同，害那員工沒能辦理入職，整整一月沒考勤沒績效就能領到工資。

    “可我記得清清楚楚，我絕對是整理好的，真的見了鬼了，怎麽會就丟了呢？”溫芳委屈得嘟著嘴。

    我好奇的問：“怎麽？公司最近招了新員工啊？”

    她說：“是啊，說是最近訂單多，銷售人員緊缺，臨時又招了七個。奇怪……明明我做的合同是七份啊，怎麽到了人事檔案處就隻有六個了！現在都還怪在了我的頭上，我必竇娥還冤呢！”

    我安慰了她幾句，沒覺得是個多大的事，合同補上就行了，績效什麽的也可以調查，匯晟雖然危機四伏，到底還在盈利，工資當然更不是問題了，那員工就算是要鬧，頂多多給些補償就好了。

    “不過，也就幸好了，那員工一點沒鬧，平平靜靜的就接受了。”溫芳說著，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這我倒很驚訝，一般人遇到這事總要申辯一下，畢竟很可能一個月白幹了：“是嗎？”

    “是啊，不然，我怎麽可能隻是被martin罵一罵就好了？可真是萬幸了！”

    我們一起下樓吃飯，我也準備吃完午飯給秦子霖去個電話，讓他可以去學校調查一下。正巧在食堂門口撞到一個人。

    這人個子不高，看起來四十來歲，麵容黝黑，帶著實習的員工牌，名字寫著，“楚世棠”。沒什麽特別，就是一隻低著頭，身上還有一股濃濃的機油味道。

    “不好意思！”他禮貌的彎腰，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溫芳好像認識他，喊了一聲：“楚哥，吃了嗎？”

    那個楚世棠好像是個挺小心又老實怕羞的人，一直低著頭，隻敢看了溫芳一眼說：“溫小姐，是你啊。我吃過了。”

    寒暄了幾句，楚世棠說要去庫房對賬就離開了。

    “嘖嘖嘖，真是個敬業的人，午休還不休息。”溫芳砸砸嘴說，“一看到他我就更內疚了。”

    我像是明白了：“這個就是那個被你弄丟了合同的員工。”

    “都說了，不是我弄丟的！”她氣得甩了我臉一個一馬尾。

    不過，這樣看來，的確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所以出了這種事也沒有鬧，還是安分守己的在工作。

    下了班，我驅車趕到了那間後勤女工失蹤的小學。看來學校並未受到太多影響，依然在有秩序的上課。此時是放學時間，很多家長都來接孩子了，門外堵得水泄不通。我在人群裏找到了擺攤的老板娘，她正接了女兒坐在自行車上，後排竟然還坐了一個小男生。

    “鄰居的娃娃，他媽媽今天加班，我就替他接一下。”

    我告訴她我正巧路過，順道載他們好了，也是預備去他們家的小攤吃個便餐。

    小男孩名叫浩浩，是個不太愛說話的老實男孩子，老板娘的女兒雪雪則是繼承了她的熱情好動，一路上又唱又跳的很是活潑。

    “雪雪，浩浩，你們餓不餓啊，阿姨後座的袋子裏有巧克力哦。”我仿佛記得是羅玥音留下的零食。

    雪雪一點不客氣，拿起來就吃。

    浩浩還是安分的坐著，不敢多做一個動作。

    雪雪遞給他一塊，他紅著臉說：“不能亂吃別人的東西。”

    老板娘笑著埋怨了雪雪兩句，又誇著浩浩說：“浩浩這孩子學習好，又聽話，背書一直是年紀第一，你能不能學學他，成天鬧騰哪裏像個女孩子。”

    雪雪做了個鬼臉，說：“阿姨又不是別人，是經常來我們那兒吃東西的熟人。”

    浩浩還是搖搖頭說：“那是雪雪你認識的，不是我認識的啊。我爸爸媽媽說了，不能亂吃不認識的人的東西。”

    我心想這孩子不大點，倒是很難聽父母的話，也算有安全意識，就問：“浩浩弟弟，你知道吃了陌生人的東西會怎麽樣嗎？”

    浩浩想了想說：“我爸爸媽媽說了，拿了別人的東西就會被拐走，就像胡老師一樣！”

    “胡老師？”我忙問，“哪個胡老師？”

    “就是不見了的那個胡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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