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金若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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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大铖談完話回去後,第二天送了一封推薦涵進宮。他推薦了兩個人選,一個叫沉夢庚、一個叫金采。
    兩人都是江浙一帶的文人,且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年齡也都是五十歲左右。沉夢庚是寫世俗和劇本的,他的作品還挺受百姓歡迎,算是這個時代的流量作家。現在在報社,也做一些文藝版的編輯工作。金采這人倒是很像一個純粹和正經的報人,從進入報社開始,便一直奮戰在時事報到的最前沿,尤擅做民情方麵的消息。不過這人有個特點,就是喜歡評論。
    啥事都喜歡弄點獨特觀點出來,除了時事民情外,他連文藝作品都不放過。他的評論還很有特點,且很怪張和風趣。據說他一套還挺受讀者的喜歡!可以說、沉夢庚和金采兩人,現在是新民時報的兩個台柱子,這也是阮大铖推薦他們的原因。
    辦報紙是個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阮大铖心裏也知道皇帝對這事的定義,所以他推薦人選是緊著業務能力推薦的,而不是全憑與自己的私人人情。
    朱由檢專門讓人找來了,沉夢庚和金采發表過的東西來看,想看看這兩人到底用誰好?或者兩人都不用?
    讀了一些他們的作品後,朱由檢覺得金采這人怎麽給自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尤其是他的評論風格,總感覺像是在什麽地方讀過的樣子。莫非他在曆史上是個名人不成?可記憶裏好像沒個姓金名采字若采的名人啊。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曆史名人,朱由檢反正是對他有了興趣。心中中意的人選也就有了眉目。相比於沉夢庚,金采這人好像更適合辦報。雖然文藝版是報紙的重要內容,但報紙到底還是要以時事和評論立身。
    “讓侍從室傳道令,招新民時報的金采和沉夢庚進宮談事。”最終朱由檢決定兩人都用,一個負責報紙一個負責劇社,兩全其美。
    被招的兩人進宮後,朱由檢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沉夢庚這人,看著還算正常,身寬體胖,收拾的很是齊整,很有後世哪種成功文藝人士的派頭。金采給人的感覺就有些奇怪了,瘦骨嶙峋的,好像是長期挨餓一樣。著裝和打扮看著就是為了進宮才專門收拾了一下,但他哪淩亂的頭發暴露了他不修邊幅的本質。這肯定是個有性格的人。
    “若采對辦一份好報有何看法?”打量了一會後,朱由檢開口問起了話。
    “為聖人當好喉舌而已!”
    “奧?朕觀你的文章,貌似不止於此吧?”
    “學生隻不過是將吾心中體悟的聖人之言傳了一些。世人離聖人太遠,吾幹心做橋。”
    “你心中的聖人是誰?”朱由檢對這個自負且有心機的家夥越來越有興趣,所以問了一個誅心之言。皇帝可是被稱為聖人的人,看他怎麽回話。
    “吾心中的聖人在心裏亦在眼前。”
    滑頭且膽大,真是個有性格的人。朱由檢心中對他的回答啞然失笑。顯然這家夥是既想保留自己的想法,又用語言來投機取巧,不落人口實。想讓皇帝拿不住他的把柄。
    “朕以為古今聖人,莫過於朕也!然朕離聖人尚遠,隻是一個平常人。求聖之心當有,以聖而規人當誅!不知若采何謂?”
    “學生、賀大明百姓有福,幸遇明君。”
    “阮集之已經向朕表達了欲辭去報社和劇社擔子的想法,朕也準了他的意向。年底之前,要完成交接工作。朕有意讓若采接了報社的擔子,辰星接了劇社的擔子。
    星辰是劇作大家,負責國劇社當無不可。若采這邊,有性格、有才氣、亦有膽氣,做報人自是合適。但報業關係重大,朕有些擔憂你總舵社務後,會太過偏激。但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還是決定將擔子壓給你。
    記住朕的囑托,辦報不可以沒性格,但不能有私心。不要玩東林黨人哪套以聖規人的把戲!欲要規人,當先規己,重實務實、以事實為準繩、是辦報之根本。什麽是事實?就是經得起實踐和時間的檢驗,容的下質疑和多方觀點。莫要采孤證,莫要行以偏概全的小聰明。
    最後再多說幾句,怎麽辦報、怎麽玩輿論的把戲,朕比你們誰都明了。這事上欺不了朕。朕為何取消了言官之政?難道是因為聽不得忠言,容不下批駁嗎?要是容不下批駁,朕就不會讓私人辦報了。忠言要有實指,批駁要有全局。治國就是妥協,君王要妥協、世紳要妥協、百姓要妥協。隻要求別人妥協,不給別人留活路,自己也就沒活路。東林人犯得錯誤就是唯己利為上,唯己心為聖,莫要犯之!”
    不知道為啥,見到金采後,朱由檢的話匣子就止不住,不自覺的就要多說教一番,可能是這家夥的棱角太過分明,讓朱由檢總想敲打敲打他。對於這人,朱由檢是既想用,又怕他脫韁。
    麵聖完畢,回去的路上,金采心裏很是興奮。他有一種被委任重職的欣喜感,又有種莫名的屈辱感。在成為報人之前,他的人生並不算成功,甚至可以說是很失敗。考了半輩子功名,最後也就隻是個秀才而已。在江南士林,他也不是什麽受待見的貨。不然也不會跑到北京做報人。
    成為報人後,他算是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這個職業讓他體會到了人生的成就感,甚至他覺得比做官可能都要更合適自己。所以他對阮大铖以及報社的大老板朱由檢,還是心存感激的。沒有他們提供的這份平台,自己根本沒機會施展自己。但是感激歸感激,認同歸認同,對於辦報的理念、以及報社的約束,他又本能的有些反叛和抵觸,覺得這是給自己的禁錮和枷鎖,讓自己的靈魂不再自由。
    靈魂不自由,他又沒膽子完全去追逐自由,因為待遇、因為成就感、因為真實的生活,他隻能妥協。現在皇帝讓他做新民時報的總編,他又得做出更多的妥協了,而且妥協的還很快樂。麵對現實、每個人都是妥協派。這大概就是皇帝,今日談話中說的治國是妥協的主旨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