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有些迷茫的看著對麵，一聲不吭的老爹。

    屬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爸，到底是怎麽了？”

    江國濤表情難言的複雜，眼眶很紅，但是身為父親的威嚴讓他不能在兒子麵前掉淚，所以一直在忍著。

    鼻子抽了抽。

    “沒什麽，隻是想到以前，你就是那麽小一個娃娃。”

    “一聲不響的，也不哭也不鬧眨眼間，你就要成家了”

    “成家”

    江國濤盡量保持自己的聲音平穩，但還是有些生硬的顫抖，常年忙碌的粗糙皮膚微微漲紅。

    操著一口和普通話有一定差異的h省方言腔音，慢慢道。

    “老大，成家以後，你是不是就要搬到其他城市去了？就就定居在市了？”

    “應該是吧，婉婉的公司開在市，但以後是不是都在市住，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市離h省不遠，我會常回來看你們的”

    江鴻聽到江國濤的話，才大致聽明白。

    老爹這是舍不得自己成家？

    舍不得自己搬出去？

    應該就是這樣了。

    徐浩政常年全國上下的奔走，所以對於分別這種事情看得非常淡，就算徐婉成家了，徐浩政兩口子也隻會感覺到欣慰，更多的傷感是不存在的。

    而江鴻的爸媽，這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h省，沒有離開過自己拚命奮鬥，流血流汗的二線城市。

    在他們看來，哪怕是江臨和江鴻上學的帝都，那都是天高皇帝遠的位置。

    上學倒還好說，起碼每年寒暑假都會回家待上好幾個月。

    可要是成家在外

    一年到頭可能都沒有幾次見麵的機會。

    人生或許就是這樣。

    每到了一個歲數，就需要做這個歲數該做的事情。

    二十歲到四十歲這段過程，是人生發展最快，蛻變也最快的年紀。

    幾乎一年一個樣子，變幻無常。

    需要做的事情，需要經曆的事情，是二十歲以前根本難以想象的。

    江國濤微微側過頭去。

    “我，我不是舍不得你成家，老大，你長大了，成家立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你媽她舍不得你呀，娃兒，每次你和小兒從家一走，你媽就成天到晚的念叨你們。”

    “俺們兩口子都不是那個愛打電話的人，更不知道打電話的時候應該跟你們說什麽，但老大，你要徹底搬出去這，這不一樣啊”

    看得出來，江國濤情緒有些激動，說出來的話都顯得有些淩亂，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江鴻沉默。

    爸，你咋還傲嬌上了呢？

    我知道你也是舍不得我的。

    他緩緩站了起來，坐到江國濤的身邊，將胳膊搭在江國濤的肩膀上。

    “爸，你這屬實沒必要了，咱也不是什麽生離死別，你和我媽要是想我了，一個電話，我隨時都能回來。”

    “或者可以過段時間，我把你們一起接到市去住一段時間，反正房子也很寬敞，有的住。”

    “等以後啊，我和婉婉有了孩子。”

    “肯定還得讓你們老兩口給我們帶孩子呢，你可別覺得我這出門成家了，以後就完全和你們分隔開了，你們就徹底輕鬆了？”

    “沒戲！帶孩子的事兒你們絕對跑不了，哈哈。”

    “咱們是父子，是至親，這份關係是根本無法切斷的。”

    江國濤一隻手捂著腦門，手指在雙眉之間搓來搓去，表情更加的複雜，喉嚨間低低的傳來些許抽泣的音調，卻兀自被強行忍著。

    “老大你來的時候是五歲，那時候你已經記事了，俺們兩口子知道你這些年全都知道”

    “俺們和你，沒，沒有那麽親”

    江鴻瞬間板起臉，臉色鐵青。

    “爸，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是，我是知道我是你們領的孩子，因為我媽身體的原因，你們隻能生臨臨一個，沒法再生。”

    “所以你們才養了我。”

    “可這些年來你們對我和對臨臨，不偏不倚，甚至你們對我還要更照顧一些，寧肯臨臨吃苦，也不肯讓我吃一點點苦。”

    “我都看在眼裏。這輩子，隻要你們拿我當親兒子，你們就是我親爹親媽，這件事情永遠都不會變的。”

    “不是說我成家了，搬出去了，這份感情就淡了！爸，你這到底是在說什麽！糾結什麽呢啊！”

    “你以後再說這種話，我真的會感覺心裏特別難受的，我真的就感覺我好像被你和我媽給拋棄了一樣！”

    江國濤刷的一下回過頭來，通紅的眼睛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愣愣的看著兒子越發清秀、也越發棱角分明的臉。

    一時間回想起了那個剛來到家裏的孩子。

    打第一眼看到，他和陳慧芳就喜歡這個孩子，就想把這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養一輩子。

    一轉眼

    那個孩子，居然都要娶妻生子了。

    “老大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江國濤哽咽起來，捂著眼睛，一頓一頓的說。

    “你你，俺們老兩口，就，就希望一件事情以後，以後，你別忘了有俺們這個爸媽就行”

    “俺們也算，這前半輩子，沒白活”

    江鴻眉頭皺得緊緊的。

    “爸，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的，我就算把我自己給忘了，都不可能忘掉你們兩個啊！”

    “老大，你真的不懂有些事有些事我和你媽也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但”

    江國濤哽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

    猶豫了半天，也還是沒說出口，他含含糊糊的說。

    “前陣子，你大舅出了趟車禍，差點人就沒了，你和小兒都忙，俺們兩口子就沒和你們說”

    “這陣子，你大舅在家養傷，等明個兒你，你有時間的話，提兩袋雞蛋，去他那轉一圈，他，他有話跟你說。”

    大舅？

    江鴻愣了愣，腦海中某些殘缺不全的記憶，仿佛星星點點的拚湊了起來。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江國濤和陳慧芳的反應會這麽大了。

    但他卻並沒多想。

    好聲好氣的給江國濤捶胸脯，拍打後背，讓江國濤緩和一下情緒，這才心情略顯沉重的走出了房間。

    剛一開門，就看到徐婉也打對麵的房間走出來，兩人隔空對視一眼。

    徐婉的臉紅紅的，看他的眼神有些小躲閃，但更多的還是幸福的滋味。

    江鴻正想開口，詢問陳慧芳那邊的情況。

    徐婉的電話突然響了。

    徐婉下意識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秀眉微微一蹙。

    簡單解釋。

    “物業。”

    隨手接起電話。

    江鴻本來有些心不在焉的，走上前去輕輕拉住徐婉的手，但是緊接著就被徐婉和物業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漏水？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應該是主衛吧，前兩天我就看到一樓主衛的主管道外麵，有水珠在滴答，好像確實有點漏水，我還拿了個盆接著。”

    “當時太忙，也沒時間去管”

    “是水管爆了嗎？”

    “那行，那請您和水管師傅進去看一看吧，辛苦了，這大周末的還麻煩你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