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下意識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醫院。

    “需要我現在過去一趟嗎？”

    “不用不用，其實……唉，對我來說是很大的事兒，但對你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麽大事。不過我是真的不知道應該跟誰去說我心裏的這些煩悶。”許河有些無奈的吐槽說。

    “思來想去、可能也就隻有和你說說、最合適了，你要是比較忙、或者沒時間聽我說的話，隨時掛電話。”

    江鴻聽他這麽一說、也就冷靜了下來。

    “嗯，你說,我聽著呢。難得今天我忙裏偷閑、出來轉轉。”

    “嗯……唉，整得我都不好意思說了，之前搞得人盡皆知，興奮地見人就說、尤其還鄭重其事的跟你咋呼了好半天，結果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麽個結果……”許河有些不太好意思說，不過大家都這麽熟了，他也就沒什麽再瞞著憋著的必要了。

    該說什麽、還是直接說了。

    “其實就是我之前商量的版權改編的事情，就是我剛寫完的那本書、以你和你老婆為藍本的那個……有印象嗎？”

    “有啊，不是聽說影視版權已經賣掉了、有影視公司非常看好這個項目、已經在選角了，明年就能開機嘛。我和婉婉還都等著能夠上線呢，打算到時候一起追劇。”江鴻笑道。

    許河歎了口氣，“唉，這本來是我職業生涯中的第一次影視授權改編，我在簽合同之前、反反複複確認了很多很多遍，最後才放心簽的合同，但現在情況和當時說的不一樣了……”

    “怎麽回事？”江鴻下意識眉頭一皺，對這部小說、電視劇，江鴻還真的抱有挺大的期待的，他看過許河寫過的小說，質量有保證、沒有什麽出格的劇情，把生活寫的原汁原味。

    如果改編成電視劇，應該能夠讓人滿意。

    而且看小說的暢銷熱度、銷量，也是相當硬氣的，比較符合市場，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之前，許河沒少拿這個事情、跑到江鴻麵前炫耀,甚至有段時間，許河是見麵就提那本書，別提多興奮了。

    儼然已經當成了是自己的人生理想得到了實現，是夢想成真的情況。

    可沒想到、現在許河話音一轉。

    “遇見麻煩了，而且是並非我能阻止的那種麻煩、很難受，可能這就是人生不能處處如意吧。我也沒別的意思，老江，我就跟你發發牢騷。”

    “我一直覺得、我闖進現在這個行業，是因為我這輩子生來就是注定要寫作的，這是我這些年來除了打遊戲以外唯一能夠一直堅持下來的興趣愛好，仔細想想，從大概小學開始，我就很享受這種能夠將自己的故事展現給讀者的感覺。”

    “而且我恰巧，又算是比較有天賦的，我能夠吃上這碗飯、我能夠掙錢養家糊口，我本以為我這一輩子也許能就這樣順順利利的。”

    “但可能這世道就是這樣吧。”許河跟著又是歎了口氣，“我打算……將賣出去的版權撤回來，寧肯違約付違約金。”

    “啊？”江鴻微微一愣,“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你先別感慨那麽多，仔細說說。”

    許河抿了抿嘴,認真道：“怎麽說呢，有很多的現實因素，但最主要的就是兩點，第一，對於我這個小說項目、影視公司那邊沒有一開始想象的那麽重要，我這部小說的劇集改編其實就是個比較可有可無的項目。”

    “這家公司一口氣買了好幾個影視的版權，而且價格在市場價中都不算太高，最終會根據市場的反響情況來看到底哪個項目更適合於孵化，其他的項目很可能就會因此而流產。”

    “目前我這本書還有好幾個競爭對手，項目必會因此而拖延，真正要拍可能會是幾年後了、甚至一直拖到他們買的這三年時間過去。”

    “買了不用？那他們買的目的是什麽？”江鴻有些迷茫，但很快就反映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他們的選擇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無論要不要拍都先占上這個暢銷書的改編版權，到底要不要拍回頭再說？”

    “哪怕自己花點錢賣版權、也要避免被其他公司押中爆款掙到了錢？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嗎？”

    許河連連點頭，“沒錯，他們占上了對他們公司當然是好事，可對於我這部小說的版權來說卻是大問題，如果趁著現在暢銷中的熱度、沒辦法盡快展開銷路，未來幾年隨著小說人氣的日漸降低，我將失去一切與其他影視劇項目競爭的優勢。”

    “當然，這隻是其一，畢竟我這部小說未必會被刷下來，有可能最後還會拍出來，可是……”

    他繼續做著解釋。

    “可是，不是選上了就能把小說改成劇本直接拍了，編劇以及片方都會做二次改編，我仔細找業內人士打聽過了、尤其打聽了我一個之前一起寫書後來也是在這個公司賣出版權的一個兄弟……”

    “他和我說，他的小說原著劇情被改的亂七八糟、麵目全非，不知道到底是這個公司的原因，還是編劇的原因，但總之……我聽到這話之後心裏突然就沒底了。”

    許河又是長籲短歎道：“總之，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我辛辛苦苦寫的小說，不忍心看到你們兩口子那麽單純可愛的故事，被改的莫名其妙、亂七八糟。”

    “對於別的事情都好說，但唯獨對我的小說，我真的是一百二十分看重，我容不得哪怕一點一點的瑕疵！所以、我的想法就是、要麽不改、要改就要改的原汁原味。”

    許河和江鴻發了一陣牢騷，顯然是真的沒辦法、不知道跟誰去吐槽了，臨了還滿是歉意的和江鴻說。

    “實在抱歉，老江，你現在情況特殊，我不該拿這些事情打擾你的。可是說個挺可悲的事情，我覺得我身邊能夠真正讓我吐露心聲的人，除了蓉蓉，也就隻有老江你了。”

    “你別介意啊！等我搞清楚這事、就去醫院陪你，這樣你要是有什麽難辦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給我。”

    許河本想掛了電話，自己出去喝幾杯，卻聽到江鴻突然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

    “老許，看你這意思、你是不是最想自己做自己小說改編劇集的編劇啊？”

    許河還以為他就是隨口這麽一問，仰著腦袋想了想，“編劇……那個行業水好像挺深的，我沒試圖了解過。不過感覺這種事情應該一通百通，真要是有那個機會、我不介意學個編劇親手去試一試，自己來寫劇本總比讓人家胡改亂改要好得多！”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特別喜歡倒苦水的人，被轉移開話題，也突然來了點興趣，“對了，老江，你還記得我前兩天跟你說過的新書構想嗎？”

    “ggkf題材的那個？我還以為你就是想一碼是一碼，隨口說說的。”江鴻感受到他心情好了一些，笑著搖搖頭。

    “那怎麽能是隨口說說的呢！從那天我從老方那邊挖了一大堆的藏錢點、但也看到了他那些藏品之後，我就越發感興趣。我打算過陣子仔細了解一下、翻翻資料，新書就轉型寫年代，嚐試一下嘛！”

    許河認真說著。

    “趁著還年輕，多多嚐試走出自己的舒適圈，才能親眼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祝你成功。”江鴻隨口祝福了一句，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抬起頭，江鴻看看z市湛藍的天空，撥通了苑曦的電話。

    他找到親生妹妹的事情，早早地就告訴了徐婉、徐婉知道後非常高興、立刻將苑曦帶到了家裏、一起吃了頓飯。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把苑曦帶到家裏來溝通、聯絡感情，就如同她當初對待江臨一樣，現在兩人已成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苑曦現在裝修好、開業沒多久的那家心理診所，有一部分資金就是徐婉拿出來的。

    不過江臨和父母那邊，他一直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麽說。所以決定這個事兒可以慢慢來，不急於一時。

    苑曦也是這個想法，暫時還沒有告訴江臨，因為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和知道真相後的江臨相處。

    就連一向對江臨比較了解的她，都不知道江臨了解這事兒後，會作何反應。

    兄妹相認後，江鴻再想聯係苑曦、就不用像以前那麽遮遮掩掩的想各種隱秘對策和暗號了，可以直接打電話。

    失散多年的親兄妹、偶爾打電話溝通一下感情，徐婉不會產生任何他想的，一直不聯係、徐婉才會覺得奇怪。

    兩人一開始相處、感覺上還有些奇怪，比較尷尬。

    不過已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他們兩個性格又是真的非常相像、非常的默契，所以久而久之就越來越熟。

    到現在為止，已沒有半點生疏感了。

    兩人簡單說了一些有關徐婉還有孩子的話題，江鴻抬起頭、話音一轉。

    “天氣不錯。”

    電話另一邊的苑曦立刻明白過來，從辦公桌裏拿出紙筆，“天氣不錯”是他們商定的暗號，意思是——“通知郭天航”。。

    她冷靜回答：“身邊沒人，可以說。”

    江鴻一笑，“還記得老許嗎？上次跟你介紹過的，他手上有本小說的影視改編出了點問題，剛跟我吐槽了半天。”

    他看似隻是隨意扯了個話題，可在苑曦那邊已經自動翻譯成了——“下個項目，進軍影視，可以從許河手上一本小說的影視版權改編開始入手。”

    ……

    產房外。

    江鴻坐在公共位置上，略顯焦躁的等待著，雙手不斷地揉搓，臉上顆顆汗珠不斷地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