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再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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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感情從來隻有願不願意,沒有公不公平。

    “二爺,您便由秋曇姐姐去吧,”守誠低聲勸慰,因他也發覺,此刻的秋曇比聽風院那個日日愁眉不展的秋曇,好看一百倍。

    秦煜轉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回頭瞥了眼守誠,冷笑道:“由她去,怎麽由她去?”

    他不知道這一生若不娶秋曇,該如何收場!

    既然秋曇喜歡做衣裳,那他在京城為她騰出兩間鋪麵,由她去折騰,橫豎平南侯府鋪子多得是。

    而他該如何把她帶回去呢?向上回一樣懇求,問她究竟想要什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麽?

    他秦煜,從來在祖母和父親麵前都沒服過軟,在王爺麵前也都不卑不亢,憑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秋曇低頭呢?卑微隻有一次,絕不會有第二回!隻有叫她明白她沒了他便寸步難行,哭著喊著求著要回來,往後才不會再出走。

    ……

    次日,秋曇早起梳洗畢,便像往常一樣推門下樓,點了一碟素包子、一碟煎餃子,在客棧一樓的角落裏慢慢享用。

    秦煜便在二樓樓道裏,低眸凝望她,她臉上不知塗了什麽,蠟黃蠟黃的,還梳著個鬆散的婦人頭,用藍布包著,兩縷發在額前隨風淩亂,令秦煜疑心她這些日子吃了許多苦,於是想再為她點兩個菜,可想到自己在暗處,還是罷了。

    這時,秋曇忽的抬眼,秦煜立即身子往後一仰。

    秋曇沒看見人,又低下頭繼續吃餃子,納罕怎麽今兒疑神疑鬼,總覺著有人在看她。

    她沒心思再用早飯,抓了兩個包子便快步走出客棧……

    這一個多月她已認得許多人,去毓秀坊的路上,總有人向她打招呼,買燒餅的大娘,糖果鋪的店小二,還有街邊玩耍的小孩子,她踏著朝陽,意氣風發,想著今日成衣鋪裏又能賣出多少件衣裳。

    然而,在小巷轉角處,她遠遠便望見毓秀坊前站了許多人,正對著大門指指點點,她跑過去,見大門上貼了封條,於是抓著身邊的婦人問:“大娘,怎回事,這兒怎麽封了?”

    “不知道,一早來便見這樣了,也不知犯了什麽事。”

    “秋曇,”人群裏有個包灰色頭巾的婦人,也是這繡坊中的繡娘,朝秋曇招手,道:“我聽說是稅款沒繳清還是怎麽的,掌櫃的一早便叫抓起來了,如今也不知怎麽樣,不知還能不能開張了!”

    旁邊另一繡娘哭喪著臉道:“上月的銀錢還沒結給我呢,可上哪兒尋人去!”

    秋曇也沒法兒,隻歎自己倒黴,攤上這麽個鋪子。

    她上前安慰了那繡娘幾句,便原路返回,漫無目的地在巷子裏走著……

    她原本是想等風頭一過便盤下這成衣鋪的,如今鋪子叫查封了,那這一個半月的心血便付諸東流,她還得從頭再來,可從哪兒來呢?是繼續留在安慶城?還是去離京城更遠的地方?

    正忖著,忽口被人捂住,秋曇肝膽俱顫,雙手去掰那人的手,然那男子手勁兒頗大,三下兩下便將她拖到另一條無人的小巷。

    秋曇由那人從後拖著,雙腿不住往後退,鼻子裏不知嗆了什麽東西,漸漸神思不穩,她料想這是蒙汗藥,便索性裝暈,腦袋歪著一動不動了。

    果然,那劫持她的男子見她不省人事,便將她放倒在牆邊,大膽去摸她腰側的荷包,說時遲那時快,秋曇抓了身旁一塊大石,直直往那人額角一敲……

    匪徒悶哼出聲,揚起手便要扇秋曇巴掌,可忽想起什麽,到底沒下手,秋曇便趁他愣神的功夫,起身往街道上狂奔,口裏大喊:“來人啊!救命啊,有人搶劫啦!”

    到底嗆了蒙汗藥,秋曇覺腳下輕飄飄,走路不穩,眼前也漸漸模糊,似有一群孩子從巷子口衝過來,秋曇回頭一看,那匪徒已不見蹤影,隻剩地上染血的石塊。

    她這才舒了口氣,停下來撐著牆晃了晃腦袋,抬眼望望天,日光刺眼……

    接著有兩個婦人來攙她,她腦袋暈乎,便隻好由她們攙著往前走,一路上不住道謝。

    待到客棧門口時,她清醒了許多,這便往腰上去摸荷包,想著給兩婦人幾個銅錢答謝,可摸來摸去沒摸著,低頭一看,荷包不見了。

    那兩婦人隻道:“不必忙,不過扶你走一段路,哪裏就要銀子了。”

    秋曇深覺難為情,隻好不住向二人鞠躬道謝,看著二人去了,這才回客棧,走著走著,她想到一件要緊事,她並沒說自己住在福來客棧,那兩婦人如何知道還把她送到這兒來的?

    然而這疑問隻在心頭轉了個彎,她便再未細想了,畢竟此時她更心疼荷包裏的一百兩銀票和那些碎銀子。

    她唉聲歎氣地上了二樓,夥計和跑堂的向她打招呼她也不理,隻扶著額往自個兒房裏去。

    進了屋,她便闔上房門,直直往床上栽去,隨後她蹬了鞋子,爬上床平躺了,腦子裏想著要去報官,身子卻不聽使喚,一動不想動,腦子也愈來愈沉,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而此時,她隔壁房裏,秦煜正端坐在輪椅上,食指和中指輕點著扶手,冷眼瞅著跪在麵前的男子,“挾持個人,用得著下蒙汗藥?”

    那灰衣男子雙手將一藕粉色繡獅子拋繡球的荷包呈給秦煜,低著頭恭敬道:“主子,不下蒙汗藥,奈何不了她,您看,用了蒙汗藥還叫她砸了這一下,”他伸手一抹額上的血。

    秦煜接過他手中的荷包,拆開了將裏頭的東西都傾倒在紅木幾上,隻有十幾個銅錢、二三兩碎銀子,一對兒柳葉耳墜子,還有一張銀票。他撿起那銀票展開來看了,一百兩。

    一百兩,而非一千兩?

    秦煜記得徐媽媽說秋曇的首飾當了一千兩銀子,而方才他已悄悄派人去她客房裏尋過,沒尋著,若那一千兩銀子不在房裏,也不在她荷包裏,那在哪兒呢?

    秋曇如此愛財,銀子必定藏得極嚴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