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你在這邊嗎？”

    外邊傳來了父親蕭熾的聲音，蕭鳳至連忙將畫卷好，一邊對金蓮道：“你身子不行，就別起身了。”

    正說著，蕭熾便已走了進屋。

    “爹，您怎麽忽然來了？”蕭鳳至連忙將畫擱在桌上，乖巧地問。

    蕭熾看到她果然在丫鬟的屋子裏，有些納悶：“方才我見有大夫出門，就過來看看。你是有哪裏不舒服麽？”

    蕭鳳至道：“沒有啊，爹，鳳兒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蕭熾蹙眉打量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看到她臉上的不自然，頓覺奇怪。接著，他瞥到女兒手臂上的衣袖破了，上麵還有班班血跡，內邊明顯纏著紗布，臉色陡然一變：“還說沒事？那你的手臂又是哪裏弄的？”

    蕭鳳至一驚：“爹……鳳兒……”

    蕭熾語氣森寒：“你今日不是去宮裏拜見太後的麽？怎麽卻將手臂給弄傷了？”

    蕭鳳至低垂著頭：“爹，那是鳳兒在禦花園中不小心跌倒，正好地上有一塊尖銳的石子，就弄傷了。”

    “跌倒了？”蕭熾怒道，“你身邊的丫頭是怎麽回事？怎麽不好好看著自己的主子？”

    床上的金蓮原本就因為王爺的突然到來，害怕得在被窩裏抖得更厲害了，現在乍聽到蕭熾這一聲暴喝，當即嚇得從床上滾了下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王爺恕罪！是奴婢沒保護好郡主……”

    蕭鳳至連忙道：“爹！這事不怪金蓮。她今日在禦花園裏也墜湖了，感染了風寒。方才那位大夫就是給她診治的。至於鳳兒的傷，已經在太醫院裏上過藥了。太醫說休息幾日，不要沾水，很快就好了。”

    蕭熾望著她，怒氣總算消了些：“你倒是對你的丫頭很上心。”

    蕭鳳至將金蓮扶回床上，一邊道：“爹，若是不對自己身邊的人上心，也許有一天就被他們出賣了。就像皇帝哥哥，不也要對天下百姓負責麽？”

    金蓮連忙道：“郡主！金蓮一定會永遠忠於郡主服侍郡主，一直到死都不會背叛郡主！”

    蕭鳳至道：“那你就好好養好身子。要是身子垮了，還怎麽服侍？”說著，她又幫金蓮蓋好被子。

    金蓮感激涕零，有這樣的主子，自己若是就這樣死了，還如何報答郡主的恩情？她咬咬牙，止住自己的寒顫。

    蕭熾搖搖頭，自己的女兒他了解。雖說千金之軀，卻也懂得收買人心，對待自己貼身的丫鬟能做到如此確實難得。前有小翠，後有這個金蓮，都對鳳兒死心塌地。

    隻可惜，鳳兒收買的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丫頭，成不了什麽大事，甚至有時候還會連累到自身。

    正想著，蕭熾瞥到了桌上的兩幅畫。

    此時蕭鳳至正背對著蕭熾，又擋住了金蓮的視線，兩人都沒有看到蕭熾將畫展開，臉上再次浮起了怒容，接著又將畫卷好拿到身後。

    “鳳兒，你跟我來下書房。”他吩咐了女兒一句，不等回應便離開了。

    蕭鳳至有些納悶，方才聽到爹的語氣有些生氣，不禁道：“爹怎麽忽然叫我去書房？”

    金蓮道：“郡主還是過去吧，奴婢自己歇著便好。”

    蕭鳳至道：“那你好好歇著，我會讓人將煮好的薑湯送過來，你喝了就早點睡吧。”

    金蓮點點頭。

    蕭鳳至起身便要離開，赫然發現桌上的畫不見了，頓時大驚失色：“爹……”連忙跑出去，奔向父親的書房。

    “爹！”蕭鳳至怯生生地來到父親麵前，看到父親麵色鐵青，心裏不免害怕。

    蕭熾強壓著火氣：“你老實跟爹交代，今日在宮裏，你是怎麽弄傷的？”

    “是鳳兒自己摔的……”

    蕭熾指著案上兩幅攤開的畫：“那這兩幅畫又是怎麽回事？”

    “是……”蕭鳳至低垂著頭，不敢開口。

    蕭熾怒喝：“說！”

    “爹！”蕭鳳至嚇到了，隻好道：“是鳳兒想讓那平西王妃吃苦頭，就故意摔的……”

    “故意的！”蕭熾不可置信，“就為了禍害別人？”他氣得靠在了椅背上。

    “爹！”蕭鳳至連忙走到父親身旁，“是那個平西王妃威脅鳳兒……”

    “威脅？”蕭熾冷言道，“去年你的丫頭下毒害了人家腹中的孩兒，就莫要怪人家對你生恨！”

    “爹——”蕭鳳至趴在父親的背上，撒起嬌來，“鳳兒都這樣了，您還要責備鳳兒嗎？”

    蕭熾對自己女兒這樣的撒嬌毫無抵抗力，怒氣頓時消去了一大半：“鳳兒，去年你身邊那個小翠做了那樣的事，還讓應天府的捕快上門捉人，肅王府的顏麵都要丟盡了。”

    “可是……鳳兒也不知道小翠會那樣做啊。”

    “鳳兒，”蕭熾指著那兩幅畫，“就憑你今日在宮裏所做的事，爹就知道那小翠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如今你被人逮個正著，你以後還怎麽好意思入宮呢？”

    蕭鳳至頓覺委屈，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了父親的肩膀上。

    蕭熾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鳳兒，爹真的不明白，世間的好男兒這麽多，你為何偏偏看上那個風燁？”

    “鳳兒就是覺得他英俊威武，很有男子氣概，比起那些文弱書生要好太多。有這樣的丈夫，才會讓人感覺安心。”

    “安心？難道現在在家裏就不安心了麽？”

    “鳳兒不是那個意思。爹，你以前不是也很欣賞風燁麽？”

    蕭熾冷言道：“那是從前。現在我才發現，他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個食古不化的家夥，絲毫不懂得變通。”

    見蕭鳳至一臉莫名，蕭熾又道：“姑娘家別問那麽多了。總之，你就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了。他不僅娶了妻，而且若不是小翠下毒，孩子都快生了。”

    “女兒沒有再打他的主意了。”當日風燁對自己攤牌，就已經注定自己與他不再可能了。

    “沒有便好。他現在在北方打仗，也許哪天他就戰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蕭鳳至不滿道：“爹！你怎麽咒他？”

    蕭熾冷笑：“戰場無情，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他眼光落在案上的畫卷，嘴角掠過一絲詭譎的笑意。

    總有一天，這些讓鳳兒不滿意的人，也將不複存在！

    蕭鳳至在父親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森寒氣息，不禁打了個寒顫。

    爹是怎麽了？好像對風燁有些憎恨了？

    ……

    “我想過兩天就回王府。”蘇心凝對蕭翎兒道。

    “為何？”蕭翎兒立刻不幹了，“難道這裏住得不好麽？”

    “好些天沒回家了，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

    “哎呀！你家的人會打理好的。以前風卿家出征，不也是那樣嗎？再說，你回去還不是一個人，還不如在宮裏陪著我呢。”蕭翎兒抓著她的手搖晃著，“好嘛，我這功課還要你幫忙呢。”

    蘇心凝歎了口氣。她不是舍得蕭翎兒，隻是自從上次在禦花園的出了事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待在宮裏了。

    她看著外邊的天，天空烏雲密布，似乎又要迎來一場大雨。

    “這天又變了……”隱隱的，內心掠過幾分不安。

    北方的戰況如何了？風燁過得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