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凝稍稍放心了一點點，但是還是無法靜下心：“千峰，風燁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大嫂，”沈千峰歎了口氣，“大哥最擔心你這樣胡思亂想的，你現在有了身孕，可要好好地照顧好自己。我看大搜，好像比之前都變瘦了。大哥若是看見你這樣，又要責怪那些下人了。”

    半晌，蘇心凝才點點頭，可是一刹那，她從沈千峰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悲傷。

    沈千峰的話語裏，絲毫沒有提到風燁回來的事。既然那邊戰事快結束了，風燁應該也快回來了，為何他還這副表情？

    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懼自心底升起：“千峰，你老實告訴我，你大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不正常，沈千峰絲毫不透露風燁的消息，明顯不正常。她心裏麵濃烈的不安，也不正常；而且皇上和蕭哲睿的神色也很不正常！

    所有的不正常，都隻能說明一件事。

    那件事，蘇心凝十輩子的勇氣加起來都無法麵對。

    沈千峰突然跪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在蘇心凝的跟前，“大嫂……”他的哭腔裏有濃濃的悲傷，“對不起，大哥他……”

    蘇心凝微微顫抖著，呼吸忽然開始變得急促，感覺自己就好像要死過去了一樣。

    不要，她在心裏無助地呼喊著，不要說那句話，不要！

    “大哥他為國捐軀了，我沒能把他找回來。”

    刹那間，蘇心凝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什麽叫沒能把風燁找回來，他好好都去的，為什麽不能自己好好地回來？

    蘇心凝渾身顫抖起來，她激動地拉起了沈千峰，攥著他的肩膀，聲音裏滿是惶恐和無助：“千峰，你大哥他人呢？他沒事，他很快就會好好的回來了對不對？他會帶著軍隊凱旋歸來的對不對！”

    “心凝，”經曆過生死的蕭天翼終於出聲，眼睛也留下了眼淚，“風卿家他……他去行刺敵帥回來的是，遭到埋伏，跳入了茫茫北海，他們……找不到他的屍體……”

    “轟——”

    猶如平地炸響驚雷，滾滾濃煙升騰起來，蘇心凝的腦袋空白一片。

    世界，開始崩裂。

    什麽叫跳入了茫茫北海？什麽叫找不到屍體？

    蘇心凝的眼淚奪眶而出，不願意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失控得像小獸般瘋狂地搖著頭：“風燁沒死，你們騙我，你們騙我！他答應過我會好好回來的，他答應我的！他不會騙我！不會！”

    激動之下，蘇心凝跑出了禦書房。她不相信皇上的話，不願意再聽。

    巨大的衝擊讓她的腳步都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撞，嘴裏不斷地重複著：“不會的，風燁不會死，他不會留下我一個人的。”

    然而她的信念越是堅定，皇上的聲音也就越清晰——風燁跳入了北海。

    沈千峰的聲音也清晰殘忍——風燁為國捐軀了……

    倏地，一陣暈眩襲來，蘇心凝倒在了地上，意識模糊之前，她好像看見了……

    風燁。

    “心凝，”風燁的唇角勾起她熟悉的淺笑，“再見。”

    蘇心凝絕望地叫出聲來：“不要，風燁！”

    可是風燁好像根本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決絕地轉過身，離開。

    “風燁……”

    蘇心凝絕望的困獸一樣嘶吼著，到了最後，聲音漸漸變得無助。

    “風燁……”

    “風燁……”

    她的眼淚失去了控製滑落下來，一聲又一聲地叫著風燁名字，每一聲都無助得讓人心疼。

    可是風燁不夠心疼她，始終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

    最終，她沒能挽留住風燁，他決絕地離開了她的視線，退出了她的生命。

    “風燁——”

    她隻能在原地絕望地叫。

    這個夢，比她上一個夢還要殘忍、無情。

    她沒有聽見風燁的回應，隻聽見有個女人在叫她：“心凝，心凝，醒醒。你在做惡夢，醒醒。”

    是噩夢吧？隻是噩夢吧？那一切都沒有發生，對吧？風燁沒有離開她，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蘇心凝緩緩睜開眼睛，以為這樣就是從噩夢裏走出來了，可是，沈千峰的話又毫無預兆地浮上了腦海。

    ——大哥他為國捐軀了，我沒能把他找回來。

    蘇心凝渾身都開始顫抖。

    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風燁明明答應過她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平平安安地回來的。

    他是蒼雲國的戰神，怎麽會死呢？

    一定不是真的！

    看著蘇心凝不自覺地往被子裏縮，眼神渙散得讓人害怕，容安和蕭翎兒也慌了。

    “心凝。”容安握住蘇心凝的手，“冷靜點，好麽？”

    蘇心凝的眼淚洶湧而出，她躲在被子裏，漸漸地泣不成聲。

    “心凝，”蕭翎兒也是手忙腳亂的，“你別哭啊，風卿家不希望看見你這樣子。”

    “他沒死。”蘇心凝顫抖著聲音搖頭，“風燁沒死。他答應過我會回來的，他不會騙我。”

    “心凝，”蕭翎兒咬著牙，狠下心要蘇心凝去接受這個事實，“風卿家已經去了……你要接受事實，好好生活，這才是他所希望的！”

    “沒有！”蘇心凝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她叫了起來，“他沒死！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不要這樣。”容安握住蘇心凝的手。

    “你們都騙我！”蘇心凝用力地把容安甩開，紅紅的眼眶裏不斷地流出淚水，盯著容安和蕭翎兒的目光和她平時的溫婉完全不一樣，聲音接近歇斯底裏，“他不會死的！他還那麽年輕……他說過他會回來……他讓我在家等他……”

    “……”容安和蕭翎兒隻是心疼地看著她，沒再說話。

    蘇心凝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躺在蕭翎兒的床上，她還在皇宮裏，便匆匆掀開被子起床。

    “心凝，你要去哪裏？”容安攔著她。

    “不要攔我。我要回家去等風燁。他讓我在家等他的，要是回家看不見我，他會生氣的。我要回家。”

    “心凝，你不能。”蕭翎兒也來阻攔。

    “我要回家！”蘇心凝狠狠地把蕭翎兒推開，“我要回去等風燁回來！”

    蘇心凝下了床，卻站不穩，摔在了地上。

    可是她絲毫不在意，狼狽地爬起來，要往外衝。

    她始終覺得，隻要她回家就能等到風燁了。

    蕭翎兒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瘋狂和失控會出現在蘇心凝身上。

    現在的蘇心凝就像失控的小獸，瘋狂、歇斯底裏，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風燁沒死！

    她隻是，不願意去接受和麵對這麽殘酷的事實。

    眼看著蘇心凝就要跑出去了，容安不得已喊了出來：“心凝！不要忘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不能再這樣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