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帶來的東西，你帶來了沒有？”

    說話者是名年輕的女子，她壓低了聲音，顯然是在警惕著什麽。

    夜，靜悄悄。

    戰亂讓這座小城每晚宵禁，城中的百姓天還完全黑便關上了家門，不再外出，以免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後抓起來。

    然而，卻有人偏偏在三更半夜溜出來，在一個沒什麽人注意的地方小聲交談。

    “屬下帶來了。”回答女子的，是一個男人。

    他說完，從兜裏拿出了一隻藥瓶。

    女子接過藥瓶，放在手裏掂了掂：“這真是四叔弄的？”

    “沒錯。”男人道，“四王爺早前在黎州的時候，就跟當地的一些苗人學過煉蠱之術。隻要服下此蠱毒，對方就會死心塌地地愛上下蠱者。”

    女子道：“希望真的有效，也不枉費我的血肉了。”

    “這……”男子有些遲疑。

    “怎了？”

    “四王爺說，他不是專業的養蠱人，這煉製的情蠱可能不能發揮完全的效果。他讓我轉告公主，三思而行。”

    女子搖搖頭：“如今顧不了這麽多了。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讓風燁總算注意到我。誒，枉我每天給他下了點藥，讓他不會這麽快恢複記憶，結果呢？他還是想起了他的妻子。”

    “他想起了妻子又能如何呢？裘鷹不是不會放他回去麽？”

    “裘鷹對王位是誌在必得，而且我也沒想到國王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這速度太快了。如果裘鷹成功了，風燁就有可能回去了。我才想這個法子留住他。”

    “沒想到這風燁意誌如此堅定，公主竟然花了兩年時間才讓他注意到？”

    女子有些泄氣：“我有什麽辦法？為了避免露出馬腳，我都不能太過張揚。而且，當初我也不知道風燁會被裘鷹救了。他跟裘鷹都是一個樣，對女人根本提不起多少興趣。早知如此，在來之前我就該好好學習點魅惑術，也不至於花了一年都沒把裘鷹拿下，又花了兩年才讓風燁真正注意到我。”

    “這就是為什麽風燁會成為蒼雲國的戰神，而裘鷹也將會在這北海國內戰中取得勝利。因為一個不近女色的男人，會更可靠。”

    “如果風燁不近女色，我還怎麽靠近他，讓他聽命於我。哎！女人就是這樣，不過是些權謀的工具罷了。”

    “為了大業，公主隻能做些犧牲了。二王子也很擔心的公主的安危。如今我無法回去交待，不知道二王子會怎麽想？”

    “你上次回去的時候，我二哥如何？”

    “二王子他很好。自從大王子兩年前戰敗之後，被大王責罰，他已無望爭奪王位了。大王前些日子也大病了一場，國事現在基本上靠二王子和四王爺了。”

    “我四叔還好吧？”

    “四王爺在牢裏關了幾年，身子是有些差了。好在二王子說服大王把他放了出來。現在身子也好多了，就是他很想自己失蹤的女兒。”

    “四叔的女兒，失蹤到現在都有六七年了吧？還有可能找到麽？”

    “四王爺已經看開了。之前聽公主說要讓一個男人聽話，四王爺才提出種植情蠱的，隻是他並不能保證功效，公主必須小心。這兩年來國內休養生息，就等著公主的好消息了。”

    “我盡量吧。”女子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四更了，你回去吧，千萬不要被發現了。”

    “那屬下告退了，公主務必小心。”

    女子點點頭，兩人便分道揚鑣。

    女子輕車熟路地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一處不起眼的小木屋。

    她輕輕打開後門，扇入後院，再輕輕將門掩上。

    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主臥室，輕輕推開了門。

    屋子裏很暗，也很靜，靜得都能聽到床上人睡覺時均勻的呼吸聲。

    女子在黑暗中站了一陣，才輕輕退出去，並將門掩上，然後悄然回到了自己住的小臥室。

    她將那瓶子拿在手裏，仔細地望著。

    這裏麵裝的就是用自己血肉培植的情蠱了麽？

    聽說，隻要服下去，就隻能聽命於下蠱者了，否則蠱蟲就會啃噬他的心，讓他痛楚難忍。

    女子喃喃道：“若不是我愛上了你，我也不想用這種方法。風燁啊風燁，我不管你從前愛過誰，從今以後，你隻能愛我一個人。”

    隻是，四叔也不能確定情蠱的效果，不管了，試試吧。我就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女子將藥瓶收好。

    ……

    “華先生，該用早膳了。”

    李素月端著盤子，在門外說道。

    風燁道：“素月，你進來吧。”

    李素月推門而入，見到風燁已經開始看書了，“華先生今天起得很早呢。”

    說著，她將盤子放在桌上。

    風燁道：“今天醒得早，便起身了。”他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你吃過了麽？”

    “我已經吃過了。”

    風燁道：“真是難為你了，每天都要早給我弄早膳。”

    李素月道：“華先生何須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您是殿下的客人，我自然要照顧好您的飲食起居。”

    “多謝了。今天你做的菜味道不錯。”

    “是麽？”李素月有些受寵若驚，“多謝華先生的誇獎。我今天換了一種口味，還擔心你吃不慣呢？”她靜靜地望著風燁，眼裏滿是感激。

    “哪裏？”風燁難得笑了笑，忽然，眉頭一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華先生，您怎麽了？”李素月頓時緊張起來，“是不是我哪裏沒做好，你覺得很難吃？”

    風燁搖搖頭，沙啞著道：“水。”

    李素月連忙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一杯水。

    風燁一飲而盡。

    李素月緊張地問：“剛才是怎麽了？”

    風燁順了順氣：“剛才我突然感覺心有些難受，可能是我吃得太快了。”

    李素月笑了：“華先生，這又沒有人跟你搶，你吃這麽急做什麽？”

    風燁道：“我想早點吃完，早一些研究下一步的戰略。現在，殿下雖然已經取得了先機，但還要提防國王的後著。而且，殿下接下來就要開始往都城進攻了，我必須確保策略的無誤。”

    李素月道：“華先生為了殿下的大業如此盡心盡力，殿下將來必定重賞華先生的。。”

    風燁道：“殿下如何賞賜我並不在乎，這是我當初答應殿下的，我就該做好。早一點完成大業，我也好早一點做回自己想做的事。”

    “不知華先生想做什麽呢？”

    “我想……”風燁忽然怔住了，“我想什麽來著？我想幫殿下完成大業之後做什麽來著？”

    他放下碗筷，雙手抱著頭：“我想什麽來著？我想做什麽來著？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他拚命地思考，可就是想不起來。

    李素月靜靜地看著他，眼裏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這蠱毒，起作用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