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鷹突然出現在偏廳，這讓風燁有些意外。

    他知道裘鷹的武功，跟自己不相上下。但裘鷹並沒有刻意地隱藏自己，風燁卻連他來了都不知道。

    難道自己眼前這個不太起眼的弱女子，這個自己覺得無足輕重的女子，竟然自己忘記了戒備？

    若來人是個刺客，那自己鐵定失了先機，被人打敗。

    風燁連忙向裘鷹行禮：“陛下。”

    裘鷹道：“風先生不必客氣。寡人就想知道，你當真忘了你的這位妻子了麽？”

    “若非陛下說這裏有人在等著我，想見我，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在騙我，說她是我的妻子了。”

    蘇心凝有些生氣道：“風燁！你說什麽？我幾時騙了你？我就是你的妻子！”

    風燁依舊冷漠：“可我的確記不起你了。所有重要的人我都記起來了，唯獨記不起你。我說了，即便你真是我的妻子，怕是也無足輕重的。”

    “你——”蘇心凝氣得無話可說。

    裘鷹道：“她是寡人在北海裏救上來的，是在蒼雲國的海域上，她絕對是蒼雲國的人。而蒼雲國靠海的地方有駐兵，她能在海上出現，本就是不是普通人。”

    蘇心凝道：“我的確是蒼雲國的平西王妃，是風燁的妻子。我那天之所以落海，就是為了去風燁當初跳海的地方拜祭他的，隻是歸途遇到了水匪，幸得陛下搭救。”

    她對風燁道：“風燁，我說的句句屬實，我確實是你的妻子，蘇心凝，‘靜心凝神’的心凝！你記得麽？如果你還是想不起來，那也隻是一時沒想起來罷了。我之前也失憶過，現在不也恢複了嗎？你再給自己一點時間好麽？”

    “再給多少時間都一樣。”風燁冷冷道，“而且我不是說了麽？看在你是皇上許給我的份上，我不會休了你的，我隻不過讓你接受我再娶一個妻子罷了。”

    “風燁！”蘇心凝痛苦地望著他，“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是堂堂男子漢，你豈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抱歉！我話已至此，如果你不答應，我也一定要娶！告辭！”

    風燁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偏廳。

    “風燁！”蘇心凝在他身後大喊。眼淚再次落下，“風燁！”

    她腿有些發軟，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心凝！”裘鷹忘乎所以地喊出了蘇心凝的名字，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裏。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情不自禁。“心凝，他真的忘記你了，你還是不肯麵對事實麽？”

    “不——”蘇心凝大吼，“他隻是一時忘記而已！總有一天會想起我來的！”

    “如果他永遠都記不起你呢？”

    “我不信！”

    “心凝！你為何要如此執迷不悟！”

    “我是他的妻子！你叫我如何放棄他？”蘇心凝歇斯底裏地掙紮著，企圖掙脫裘鷹的懷抱，“放開我！我要去找他！”

    “心凝！”裘鷹大喝了一聲，強迫將她轉過身來，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下巴，“你看著寡人！看著我！”

    蘇心凝被他這一吼給嚇住了，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絲毫沒有覺察到他們此時很是曖昧。

    裘鷹閉了閉眼。此時他的天藍色的眼睛裏滿是心疼：“我知道我在你眼裏，哪裏都比不上風燁。可他把你忘了，而我一直都喜歡你！你當真不給我一點機會麽？”

    蘇心凝怔怔地望著他，沒有回答。

    裘鷹繼續道：“‘一女不侍二夫’，但如果你點頭，我也有辦法讓風燁答應。”

    “不。”蘇心凝搖搖頭，推開了裘鷹，“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跟風燁是蒼雲國皇帝賜的婚，豈能說點頭就能跟你一起了？”

    “風燁都記不起你來了，他要娶別人，即便他還承認你這個妻子，也隻會冷落你。你這又何苦呢？我可以修書一封給你們的皇帝，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不可以！”蘇心凝堅定著道，“我心裏隻有風燁一個男人，我的心容不下第二個男人了。我不能這樣跟你在一起。這對你，堂堂的北海國君不公平。”

    裘鷹的雙眼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他艱難著道：“好，既然你的心意如此，寡人就不再勉強你。不過，寡人希望你能繼續留下來，因為風燁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回去。如今雖說寡人已經登基，但外邊難免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你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在王宮裏安全。而且你的身子也太虛弱了，在王宮裏可以好好調理一番。”

    蘇心凝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那心凝就多謝陛下了。”

    ……

    風燁離開了王宮，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裘鷹登基後，因為風燁提出的一係列改革措施，國都很快從原來的蕭條開始繁榮起來。百姓們對新國王充滿了期待以及對未來充滿了向往。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那些改革措施的執筆者，就是眼前這位高大英俊、有些不太像北海國人的青年男子。

    對於方才在偏廳所放生的事情，風燁想一個人好好想想。

    他已經恢複了許多的記憶，許是因為親自上戰場和裘鷹一起帶兵作戰，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過往，再逐漸地想起了其他人。

    洛大夫曾對他說過，他當初腦部受了傷，要恢複記憶，需要有一些外力，讓他找回昔日經曆的影子，這樣恢複記憶的可能性就大些。

    然而無論他如何去想，就是想不起那個叫蘇心凝的女人。

    那個女人應該沒有欺騙自己，她說的一些事情都對的上自己的記憶。而且這種謊言隻要裘鷹派人回蒼雲國驗證一下就能知曉，那女人沒必要說這麽大的謊。

    可是，為何他絲毫記不起來一丁點跟那個女人有關的事情來呢？更不記得自己成親的事情。

    更為可怕的是，那個女人就像是個毒藥，自己望著她的時候，心就疼痛，就像現在。

    而隻要自己一想起妻子，心更像是被千百隻蟲子噬咬一般難受。

    究竟為什麽會這樣？

    而且她還說，她跟自己生了個孩子，已經一歲多了。他是兩年前出的事，算下日子，大概是在他出征之前就懷上了，隻是自己無緣相見。

    “孩子……孩子……”

    風燁喃喃著，腦海裏突然出現了血淋淋的一幕：自己的雙手抱著一個血淋淋的物體，顫抖著放入一個小小的棺材中埋葬。

    那個物件，看起來是個成形孩子……

    腦海裏響起了一個女人的哭聲，聽起來像是那個叫蘇心凝的女人的：“風燁，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對麽……”

    他們曾經有過個孩子？然而那孩子死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

    風燁感覺自己腦海裏突然響起了蘇心凝的各種話語，就好像她一直在耳邊訴說著，哭泣著。

    而心，也更加的疼痛。

    風燁捂著腦袋，無力地蹲了下去，引起了路人的紛紛側目。

    就在大家對風燁指指點點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了過來，“先生，你怎麽了？”

    風燁抬起頭，看到了李素月的那張臉。

    心痛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