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凝還以為風燁隻顧著兒子就不要自己了，還好他總算有點良心，等把風淩雲哄入睡之後，就交給奶娘帶回房睡了。

    夫妻二人這才回到了他們的臥室。

    “風燁。”

    蘇心凝先一步躺下了，卻翻來覆去睡著，便睜眼對著正在挑燈夜讀的風燁輕聲喊了一句。

    “怎了？”風燁放下手中的書，柔聲問。

    “我忽然想起，你的墓還在呢。”

    風燁：“……”

    這聽起來怎麽感覺很奇怪？他不禁問：“當初你們並沒有找到我，那裏麵埋的是什麽？”

    “你的那把匕首啊。是沈千峰帶回來的。”蘇心凝歎了口氣，“當時我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麽也不肯相信你沒了，可大家都勸我。這兩年，小雲看到你的隻有那塊墓碑。”

    “苦了你們了。”

    “小雲還沒記事，看他跟你處的很好的，一點都沒有隔閡，我也就放心了。我真擔心他會像你小時候那樣，以為我把他拋棄了。”

    “也是。你當時是怎麽會想到來北海找我的？”

    “我當時想來想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你是直接跳入海裏的，而且當時穿的是夜行衣，身體應該浮在海麵上才是，怎麽會找不到你呢？而且你落海與他們尋你中間有一個時間差，我猜你會不會被人救走了。”

    蘇心凝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可是當時我已經懷了小雲，隻能留在家中待產。小雲出生後，他才是我生活的中心。直到半年前，我才鼓起勇氣去找你。那時候聽說靜兒也不相信你沒了，每天都在祈禱，更給了我動力。雖然是晚了些，但若你被人救走了，一定會有線索的。即便你沒有獲救，也可能衝到了海上，我還能找到你的……屍骨。”

    蘇心凝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視線。

    風燁：……

    他輕咳了一下，將燈熄滅，起身回到床上，擁著她進入了被窩裏。

    “不如明天陪跟我去拜祭一下吧。”

    蘇心凝：……

    這是什麽操作？不覺得瘮人麽？正想說點什麽，卻被風燁銜住了雙唇……

    慢慢地，蘇心凝就沉溺了進去，腦海裏的意識也漸漸融化了。

    屋外卻已經下起了大雪……

    ……

    早晨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今年蒼雲的冬天好像比往常要冷。蘇心凝又裁剪了一些圍巾，讓家裏的人人手至少一條。

    印象中，古代好像沒有圍巾的，而所謂的圍巾也不是用來取暖的。她這麽一出，倒是讓人感到了新奇。

    蘇心凝不禁樂了，敢情自己可以讓人去開個圍巾店？

    午膳過後，風燁就回來了，一臉的陰鬱，拿起一個鏟子，帶著蘇心凝去到自己的墳前。

    旁邊是他的父母，以及他和蘇心凝尚不足月、胎死腹中的嬰孩。

    墓碑上覆蓋著一層新雪。風燁定定地望著碑上的字，伸手輕輕地將上麵的積雪掃落。

    蘇心凝詫異地望著他：“怎了？看到自己的墓，傻眼了麽？”

    風燁笑了笑，拿起鏟子將開始挖墳。

    蘇心凝站在一旁看著。今天的風燁有些奇怪，回來之後就沒怎麽說話了。想到昨天他還開玩笑似的說是來拜祭自己的，現在怎麽……

    風燁已經將土挖開了，棺材露了出來。這棺木是用了上好的材料，埋在地下兩年了，依然很新。

    他跳下坑，舉起掌，運用內力直接將棺材蓋給撞開。

    裏邊幾乎空的，隻有一把匕首，以及他曾經穿過的盔甲。

    風燁將匕首拿起，拔出了鞘，隻見刃身依舊光亮如初。按動開關，裏麵的匕刃靈活彈出。

    這把看起來有些不起眼的匕首，上麵卻沾染過敵軍主帥的鮮血。正是這把匕首，兩年前加速了敵軍的潰敗。

    蘇心凝忽然道：“聽千峰說，這種匕首你們二人各有一把，是你讓一位鐵匠專門打造的。兩年前把你的這把當做你埋了以後，他也把自己的那把埋進了土裏。說是睹物思人，他怕自己會一看到那把匕首就會想起你，然後抑製不住悲痛而失控。”

    風燁笑了笑，終於說話了：“千峰有時候就像個孩子。”

    “誰叫他長了一張孩子的臉？不過他現在也已經成熟多了。”

    “這匕首可不能就這樣埋沒了。”風燁把匕首收好，然後又把棺材蓋蓋好，重新埋起來。

    蘇心凝問：“還要埋起來麽？”

    風燁用鏟子拍著土，幽幽道：“既然埋了，何必再起來？”

    “什麽意思？”蘇心凝怔了怔，“你該不會……”

    風燁忽然歎了口氣：“心凝，雖說這次我僥幸地活了下來，但未必還有第二次。我真怕有一天，你又要嚐受那兩年的滋味……”

    蘇心凝臉色一變：“你……”

    “今日邊疆來了密報，原來雪狼國再與我們交戰的時候，突襲了西嶺國。西嶺國不敵，已經降服了。”

    “雪狼國竟如此厲害？”蘇心凝倒吸一口冷氣，“雙線作戰，還能一勝一平？”

    風燁沉吟著：“聽龍晨說，雪狼國之所以常年與我們征戰，除了是他們的國君妄想稱霸中原以外，他們的大王子和二王子為了爭奪王位而不斷地對我們發起進攻。前幾年的帶領雪狼國軍的，是他們的大王子，不過兩年前的失敗，他應該也已經敗了，所以現在應該是二王子。因此他們的戰策才會有明顯的不同。”

    “可這兩年的變化也太大了吧？”蘇心凝簡直不敢相信，這簡直比自己上一世所聽說過的還要厲害。

    風燁歎道：“西嶺國戰敗，臣服於雪狼國，很可能會聯合起來對我們發兵。原本我們對付雪狼國已經有些吃力了，正等著北海助力。現在雪狼國已經有助力了。而且光是大風堂的那些死士就已經難以應付了，我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抗衡了……”

    那些死士，自己曾與他們交手過幾次，而最後一次就是因為他們的偷襲而被迫跳入北海。

    他們當中不乏武功高強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不惜自己的性命，這若是打起來，要被常人可怕得多。

    而他們，居然也跟著西嶺國的國君投降雪狼國。

    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這麽始料不及的。

    蘇心凝也沉默了。風燁雖然被視為蒼雲國的戰神，但世上哪有全勝的將軍？這局勢說變就變，看著風燁臉上的憂慮，她知道這雪一停，蒼雲很可能要麵臨更可怕的戰爭。

    這也意味著，自己隨時可能會再遭受那種天人永隔之苦，而且還會是一輩子的……

    她望向風燁的那塊墓碑。難道真的有一天，裏麵真的躺進了風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