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樹木掉光了葉子，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在寒冷中挺立。

    那些盆栽都被端進去了屋裏，以免被寒冷侵蝕。

    人工湖已經結了一層冰，魚在冰下的水裏緩慢活動。蘇心凝帶著蘇嚴一邊走，一邊介紹著這家，兩人慢慢地走到了湖中央的亭子。

    蘇心凝歎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要冷多了。”

    蘇嚴道：“至少還有家，家總是溫暖的。”

    “是啊。想起一句話，‘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麽？’再冷，也總會過去的。就是不知明年的春天還會不會是充滿希望？”

    “春天萬物複蘇，自然是充滿希望的。倒是你，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蘇心凝笑了笑：“沒什麽。對了義父，這幾年您是怎麽過的？”

    蘇嚴眸中充滿憐愛地注視著蘇心凝，輕聲道：“不要再叫我‘義父’了。心凝，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蘇心凝猛地一震：“您說什麽？”

    “心凝，我原以為這會是我一輩子的遺憾，可真的沒想到我會再遇到你。雖說你我原本就有如親生父女一般，可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聽過你叫我一聲‘爹’……”

    “這……”蘇心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誠然，就像蘇嚴說的，他們父女之間就像親生一般。但叫“義父”還是“爹”，對於作為父親的人來說，那是不一樣的。

    從原主的記憶得知，小時候的她因為怨恨爹娘拋棄自己，所以她不喜歡“爹”和“娘”這兩個稱呼，覺得是種侮辱，才會一直叫蘇嚴為“義父”。

    隻是……

    望著蘇嚴那急切的眼神，蘇心凝搖搖頭：“我從小流浪，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你若是我的親生父親，那為何隻做了我的義父？”

    蘇嚴歎道：“二十年前，我遭人追捕，隻好讓你娘帶著你逃跑。等我還不容易逃了出來，找到你娘的時候，你娘卻哭著說你被人搶走了……後來我和你娘一直找你，卻始終沒有線索。你娘心灰意冷，選擇了離開，說等我找回了你，她就會回來。

    “可人海茫茫，我如何找到你？總算老天開眼，那年我在無意路過一家青樓，看到你被強行拽著進去，一時心疼便將你救下，沒想到居然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女兒！可是你那時候一直怨恨著自己的父母，認為自己落到那般田地都是因為被父母拋棄。我心裏縱然有萬般的苦，也不敢對你說出真相，所以才將你認作義女……”

    蘇心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您如何斷定我就是您親生女兒呢？”

    “你脖子後麵的有塊粉色蓮花形狀的胎記，我們拓跋血脈的後代每人都會有這樣的胎記，我脖子上也有一塊。”

    說著，他轉過身，掀起自己的衣領。果然在他的脖子後麵，看到了一塊蓮花形狀的印記。

    蘇心凝後退了兩步：“這……”

    蘇嚴又道：“皇上曾經派人替我尋女，我曾告訴過他。你若不信可以去問皇上，他應該還有印象。而我找回你時，沒敢告訴他真相，就是害怕讓你也知道。對你百般的好，隻想彌補你心裏的創傷。你如今也大了，應該能理解為父的苦衷吧？”

    蘇心凝總算弄清楚了來龍去脈。雖然她不覺得胎記可以遺傳，但古代對於血緣關係的判斷，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嚴謹。

    可不管怎麽說，蘇嚴既然認定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或許是真的吧。否則隻是為了一個稱呼，真的沒有必要。畢竟他對原主一直都很好，現在看到自己也同樣。

    於是蘇心凝選擇了相信。至於小時候因為被父母拋棄而記恨都事，那是原主做的，跟自己沒有關係。

    可正想改口叫他“爹”的時候，她卻想起了什麽——

    “您方才說，拓跋血脈的後代都有這樣的胎記？您……不是姓蘇麽？”

    “蘇嚴是我的名，拓跋是你我的姓氏。”

    蘇心凝瞪著蘇嚴。因為她想起的是，之前在北海偶然聽風燁裘鷹他們提過，李素月是雪狼國的公主，複姓拓跋。

    雖然都姓“拓跋”可能隻是湊巧，但蘇心凝的心還是緊了一下，顫抖著問：“您認識李素月麽？”

    “李素月？”蘇嚴想了想，“是拓跋離月吧？雪狼國的五公主，三年前去了北海國。你見過她？”

    蘇心凝一驚：“這麽說，您真的認識她？”

    “豈止是認識，她是我的侄女，你的堂妹。”

    “什麽！”蘇心凝有如雷轟，指著蘇嚴，顫抖著問：“那您……您是……”

    “是的，我是雪狼國的王爺。”

    轟！蘇心凝的腦海仿佛被炸開一般。按照蘇嚴的意思，那麽她豈非也是雪狼國的人？

    這怎麽可能？自己怎麽竟成了蒼雲國的敵人？

    “不可能的！這怎麽可能呢？”蘇心凝不停地搖頭，“我沒見過李素月脖子後麵有這樣的胎記啊？”

    “她潛入北海國，自然不能讓人發現，所以用東西掩蓋住了。”

    “我不相信！我一個字都不相信！”蘇心凝吼道，腦海裏卻想起了李素月臨死前的話。

    她怔在原地。難怪李素月會說如果風燁知道了真相，一定會後悔娶了自己。

    這，竟是真的？

    蘇嚴道：“心凝，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件事，可這的確是事實。你是我的親生女兒，雪狼國的人。雖然陛下並沒有正式冊封你，但你也是個郡主。”

    “既然您是雪狼國的人，那又怎麽做了皇上的老師呢？”

    “二十多年前，因為我無心參與到王位爭奪中，便隻身來到了中原。在黎州遇到了你的母親，後來就生下了你。我大哥派人想將我抓回去，這才會把你弄丟的。至於成為皇上的老師隻是偶然，在那些年裏，我幾乎忘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更沒想過現在還能再見到你，我的女兒！”

    “可您卻給了我帶來了如此大的震撼！”

    “心凝，你可以不認這身份。隻要你我不說，不會有別人知道的。我知道你很愛風燁，他也很愛你，我豈會忍心拆散你們呢？”

    “爹，我真的很難接受自己竟然是雪狼國的人，您當真沒有騙我？”

    “沒有。雖說我大哥雖是國王，我是雪狼國的四王爺，但他早已經對我失望透頂，我手上一點實權都沒有。”

    蘇心凝卻再次變了臉色：“您說您是四王爺？原來您就是李素月的四叔？“

    “怎了？”

    蘇心凝憤憤地望著蘇嚴：“這麽說李素月的情蠱是你煉製的？您可知道您差點害死了風燁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