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凝沒有忘記當初風燁中了情蠱之後，他隻要見到自己心就會疼痛。後來更是突然惡化，姓名危在旦夕。

    如今，蘇嚴竟然讓自己給皇上下蠱毒？而且這“噬心蠱”，一聽名字就知其厲害。噬心噬心，若是讓皇上服了下去，那他……

    “那可是皇上！”

    蘇嚴道：“我知道，他也是我教過的最好的學生。我也不忍心傷他。可為了你娘，我……”

    “如果娘知道她的自由是用一個帝王的性命換來的，你覺得她會高興麽？”

    “不會傷到性命的！”蘇嚴連忙道，“這噬心蠱用的蠱蟲都很一般，是我故意的。之前他們逼迫我煉製蠱毒，怕我從中作梗，又拿了人試了一試。試驗的那個蠱毒效果很明顯，一服下去隻要驅動蠱蟲，蠱蟲就會啃噬那人的心髒，讓他生不如死。我怎麽可能用在皇上身上呢？”

    “那就可以用在別人身上麽？”蘇心凝眼裏充滿了憤怒與失望，“別人的命就不是命麽？”

    “當時我也是階下囚，我能拒絕麽？即便我拒絕了，又能救得了別人麽？救得了你娘麽？”

    蘇嚴長歎一氣，“孩子，戰爭是殘酷的。每次發動戰爭，有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受到牽連？可戰爭止得住麽？這些年來，雪狼國和蒼雲國之間有哪年沒在打仗？都說雪狼國的人好戰，可多年的戰爭並沒有多少成就，人們也已經累了，將士們也累了。

    “可陛下依然沒有放棄。大皇子拿不出成績，那就換上二皇子，也就是拓跋離陽。離陽也想早點實現父親的夙願，也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成就，所以他早已開始緊鑼密鼓地計劃著，訓練著，也才找到了我，把我從牢裏保了出來。”

    他望著蘇心凝，握住自己女兒的手：“孩子，離陽也想早點結束戰爭，此下蠱之計一旦成功，或許戰爭很快就能結束了，那些百姓們就不用在遭受戰亂之苦了。”

    “所以你到頭來還是希望雪狼國戰勝我們蒼雲麽？”蘇心凝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你們雪狼國的子民，能與我們蒼雲子民和諧相處麽？”

    “可對百姓們來說，停止戰爭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心凝，你可以不想我不想你娘，難道你就不想想百姓麽？”

    “我……”蘇心凝很想說他天真，可轉念一想，自己不是正等著他的計劃麽？如果現在自己又不答應了，那蘇嚴或許會另想其他辦法謀害皇上的。

    於是她改口道：“這個方法真的可行麽？”

    “隻要皇上服下了噬心蠱，就會被我們控製住，除非他能忍受被蠱蟲啃噬的痛苦。不過這份我已經換了一批蠱蟲了，可以讓他減輕一點痛苦。隻要他們遵守承諾，將你娘放出來，我會偷偷幫皇上解開蠱毒。之後的事，我就不會再過問了。”

    蘇心凝怔怔地望著蘇嚴。

    如果照他的話去做，讓皇上服下蠱毒，被他們控製，之後蘇嚴再幫皇上解毒，兩國不還是要打仗麽？那與他說的為了百姓著想豈不是相矛盾了麽？

    而且，就算皇上被控製住，那風燁他們呢？他們會不會還有其他計劃？

    不過，出於對蘇嚴僅有的信任，她相信蘇嚴是真的希望看到自己女兒幸福的。或許雪狼國的人對風燁有別的計劃，但恐怕蘇嚴並不知曉，問了也是白搭。

    蘇心凝望著那個小小的玉瓶，裏麵裝的是能令人生不如死的蠱蟲。而蘇嚴則要她想辦法讓皇上服下……

    她伸手接過玉瓶：“我會想辦法的。不過，爹，此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過幾天宮裏舉辦宴會，您也會跟我們一同去。我希望您能和皇上好好聚聚，不要帶著國仇家恨。皇上真的很尊重你，也因為你，我才有了如今的一切。”

    蘇嚴緩聲道：“放心吧。若不是為了你娘，我寧願自己死去，也不想去謀害皇上。”

    蘇心凝靜靜地注視著他。蘇嚴頭發已經半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上十幾歲。雖然他的身子看起來還是很硬朗，可是他臉上的風霜依然不減。

    或許，他真的隻是太愛娘了吧？

    ……

    “她這些天的表現一直都很正常，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懷疑她？？”

    蕭哲睿搖搖頭，納悶地問了一句。

    而那個被他提問的對象卻始終端坐在書桌的後麵，不曾把視線從麵前的那一堆紙上移開過。

    沉默了片刻，風燁終於發話：“你自己看過風鈴的密函了。”

    “是。”

    “蘇嚴的確是雪狼國的王爺。”

    “是。”

    “心凝是他的義女，更可能是親生女兒。”

    “是。”

    “所以心凝很可能有雪狼國皇族的血統。”

    “是。”

    “所以，她還是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我按照你的話，派人去跟蹤他們了，可一點線索都沒有。他們就像普通父女一樣去逛街，買東西。除了小販，沒有跟其他任何人接觸過。至於那些小販，都是熟麵孔，絕對不會是雪狼國密探假扮的。”

    蕭哲睿停下腳步：“風將軍，我知道你擔心蘇嚴會陰謀陷害皇上，可我們現在從他身上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端倪，你讓我們怎麽做？”

    風燁歎了口氣，終於抬起了頭，望著眼前這個莫逆之交：“過幾天就是新年了。之前我答應過他，要帶他去見皇上的。如果臨時不讓他去，說不定他會起疑，而我們也就更不能抓住他的把柄了。”

    “也是。如果不讓他去，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計劃是什麽。當然，拿皇上的龍體來當誘餌實在太冒險了。”蕭哲睿沉吟著，“王妃那邊，你沒有想過去問問麽？”

    “我該如何去問？”風燁歎了一氣，“她在麵前根本藏不住心事，卻還是選擇了隱瞞。而那晚我看得出她很緊張。我與她成親三年多了，彼此之間難道還不足以信任麽？為何還要那麽擔心我會變心？是不是因為她太心虛了？”

    “這……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我這個外人也不清楚。”蕭哲睿搖搖頭，“不過，出於對朋友的信任，我選擇相信王妃。她絕對不會背叛你，背叛皇上的。”

    風燁鬱鬱地望著桌上風鈴的那封密信。上麵寫著六個字：“蘇嚴雪狼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