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齊修根本沒料到朱允熥竟是這個態度。

    朱允熥一向膽小，但一見到文臣，膽子就變大了，各種羞辱，甚至還有打罵。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但朱允熥居然變本加厲，直接炸碎了夫子像！

    炸碎了夫子像，沒有羞愧，沒有懺悔，反而是擺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無賴模樣！

    太囂張，太狂妄！

    “吳王，你毀壞夫子像，要遭報應的。”

    白齊修幹脆撕破了臉皮。

    遭報應一詞，在文人看來，算是比較嚴重的詛咒了。

    “我看，遭報應的是你吧，白大人！”

    朱允熥說道：“你恢複夫子廟的用意，真的要讓我說出來嗎？”

    “你這種人，恢複夫子廟，簡直就是對孔聖人的誣蔑！”

    “白齊修，你對孔夫子不敬在先，反而說我毀壞夫子像！”

    白齊修氣壞了，朱允熥太無賴了，居然顛倒黑白！

    說我對孔夫子不敬在先？

    我作為國子監祭酒，對孔夫子豈敢不敬？

    “白齊修，你居心不良，恢複夫子廟，製作夫子像，居然用泥巴！本王嚴重懷疑，你和泥之時，根本不是用水，而是用尿！”

    “你看看各地的文廟，夫子像哪兒有用泥巴做的？都是用上好的石材精心雕刻而成！”

    “而你，用泥巴隨便捏了一個夫子像，還不如麵塑呢，麵粉最少還比泥巴值錢。”

    “白齊修，你用爛泥巴和尿塑夫子像，特麽糊弄誰呢？”

    “你整的夫子像，材質低劣，手法拙劣，這種垃圾，不砸爛它還留著過年啊？！”

    “白齊修，要不是宮中不讓扔垃圾，老子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此話一出，殿中人看向白齊修。

    全國各處文廟，夫子像都是用石頭做的！

    藍玉站出來了：“白大人，你用爛泥巴糊個夫子像，太不像話了吧，你這是對夫子真正的不敬！”

    “允熥炸碎你這個夫子像，是出於憤怒！如果天下文人士氣看到這麽一團泥巴，怎麽想？”

    “要是不炸掉，豈不是丟人現眼！”

    “你國子監是天下士子文人的代表，為了省一點錢，居然在夫子像上偷工減料！”

    “允熥炸碎夫子像，這是做了一件好事！”

    王清選說道：“吳王炸夫子像時，距離極遠，怎麽能看出是泥塑的？”

    “吳王一定是對夫子心存不敬，這才炸毀的！”

    “吳王此前打罵才子解縉，在不同場合辱罵文人士子，人所共知，無可抵賴。”

    “吳王昨日炸毀夫子像，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還有，各府縣有土地廟、關帝廟，土地爺、財神爺、關公像不都是泥塑的？”

    “還有，全國各大寺院，包括皇覺寺，裏麵的八大金剛難道不是泥塑的？”

    “有哪一條規定，夫子像不能用泥塑？”

    王清選作為禮部郎中，嘴皮子功夫得確了得。

    居然一下子化解了白齊修的尷尬，把矛頭重新對準了朱允熥。

    「嘿嘿，熱鬧了，熱鬧了。」

    「王清選的口才相當不錯！」

    「勢均力敵，這樣互懟才有意思！」

    「文臣們越是反應激動，老朱才越是生氣！」

    「老朱越生氣，文臣們越倒黴！」

    「那就跟文臣們，幹！」

    「擼起袖子加油幹！」

    “王大人，其實不關材料什麽事。哪怕白大人用玉石、用純金塑的夫子像，老子照炸不誤！”

    “夫子廟本來就沒有了，陛下將那塊地劃給了大明科技院。”

    “恰恰在此時，白大人來恢複夫子廟了！”

    “為了趕工期，就用泥巴塑夫子像！”

    “老子告訴你，白齊修，你敢打大明科技院的主意，老子就敢打斷你的狗腿！”

    “凡是在我的地盤上，你想用什麽夫子像來搗亂，沒門！”

    “你整個老天爺的塑像來，老子也照毀！”

    “不信的話，你們盡管來試！”

    文臣們驚呆了，吳王朱允熥做了壞事，還振振有辭！

    簡直是太不像話了！

    他比魯王還要荒唐！

    朱元璋站起身來：“白齊修，你說那個是夫子像，那就是夫子像了？”

    陛下發話了！

    聽陛下這口氣，分明是想包庇三皇孫。

    在對待孔聖人的問題上，朱元璋在立國之初就已經敗了一次。

    難道這次朱元璋又想趁機，舊事重提，想扳回一局？

    文臣們都激動起來，這次一定要團結一致。

    要是孔夫子被如此作踐，以後文人士子們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大家一直擔心的士農工商的次序，恐怕真的要顛倒了。

    到那時，大明的天空將暗無天日！

    戶部尚書範敏正在組織詞語，開國公常升大聲道：“陛下說得沒錯！白齊修整個夫子像，就是夫子像了？老子要是搞個塑像，能不能當老子像？”

    “你們有誰見過孔夫子長什麽樣子？”

    “你往大明科技院隨便放個塑像就說是夫子像？”

    “想害我外甥就直說，就會搞一些烏七八?的下三濫！”

    “像白齊修你這樣的人，膽子不大，心眼不大，本事不大，整人的本事大得很！”

    文臣們都站出來了，紛紛討伐。

    武將們哪裏是文官們的對手？

    各種之乎者也，這種引經據典，把他們的長處和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武將們說來說去，還是那些話，沒什麽新意。

    朱允炆看朱允熥一點都不著急，看文武雙方大打嘴仗，仿佛在欣賞。

    朱允熥還真個傻子，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

    他知道皇爺爺當年曾經貶過孔夫子，但時代已經完全不同了。

    當時是建國之初，北元雖退回草原，但朝廷整體架構還在，武將的作用還很大，以儒立國還沒有提上應有位置。

    現在周遭已經沒有了大的威脅，以儒立國、以文治國是自然而然的戰略選擇。

    還有，朱允熥背後的藍、常兩家也是看不清形勢。

    朱允熥為什麽要砸夫子像？

    有可能是藍玉在背後慫恿和教唆。

    光貶低朱允熥，恐怕作用不大。

    因為母親說過，要在表麵上維護三弟。

    怎麽維護，總不能說朱允熥做得對吧？

    不維護朱允熥，那就直接攻擊藍玉。

    打擊藍玉，皇爺爺恐怕沒有顧忌。

    而處理朱允熥，皇爺爺恐怕下不去手。

    如果處理了藍玉，朱允熥就少了一大支持，到時候，也就不足為慮。

    想到此，站在第一排的朱允炆說道：“皇爺爺，炸碎夫子像，不管是金身還是泥塑，都是對先聖、對儒學的一種大不敬。”

    “孫兒以為，三弟如此知書達禮，恐怕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此事，必有蹊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