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部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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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宅的腦回路一向與眾不同。

    小周氏當著慕業的麵收拾包袱,他們擔心的不是孤兒寡母隻身在外遭遇危險,而是自家丟麵子。

    “看看你那好侄女,家裏剛出事就跑出去,”慕海臉黑的跟泡一缸墨汁似的,“生怕咱們家名聲不夠壞是吧?”

    老周氏也很不高興。

    小兒媳這兩天心情不好,她理解,畢竟是親侄女,她也心疼。

    萬萬沒想到,竟然一聲不響跑回娘家,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良久,她憋出一句,“我讓老三把人叫回來。”

    “不許去,”慕海堅決反對,“一個兩個說走就走,把慕家當成什麽了?我話放在這,她們願意就自己回,不怕丟人就一輩子待在娘家,想著男人去接,不可能的!”

    說完,慕海甩著袖子離開。

    “福寶,”老周氏摟緊懷裏的孫女,“你娘總待在娘家也不是事,要不你勸勸爺爺?”

    “不行,”福寶搖頭,滿臉抗拒,“祖父好凶,會打人。”

    “別怕,”老周氏柔聲安撫,“爺爺隻是看著凶,其實心很好,不會打人,尤其是福寶,疼你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家裏可有人打過你?”

    “沒有,但是,”咬咬嘴唇,福寶還是拒絕了,“如果這樣,祖父會很傷心的,福寶不想讓祖父傷心。”

    聽到這話,老周氏心情複雜。

    自己養大的孩子向著自己很開心,可換個角度,這孩子不體諒親娘又過於薄情。

    良久,她微笑著拍拍孫女肩膀,到底沒舍得勉強。

    鎮上。

    蘇黛收拾了一些吃食過來客棧。

    落安鎮隻有一家客棧,普普通通的兩進四合院,前院吃飯,後院住人。

    落安鎮來往的客人並不多,客棧每天都住不滿,因而,收費有那麽一丟丟高。

    普通房間,不包飯菜隻送熱水,一天十文。

    小周氏安頓下來後,就苦著臉數自己的私房。

    “娘,”慕知禮怯怯地舔舔嘴唇,“我有些餓了。”

    這兩天,小周氏沒吃好,他也一樣。

    又驚又怕的,睡不敢睡吃不敢吃,生怕閉上眼,再醒來就成了沒娘的孩子。

    “餓了啊,”小周氏放下銅板,“你二伯給的食盒還有幾塊糕點,你就著熱水吃吧。”

    “那你呢?”

    “娘還不餓。”

    慕知禮沒說話,隻倔強的把糕點分給她一半。

    大有母親不吃自己也不吃的架勢。

    沒得辦法,小周氏隻能忍著心酸把東西塞進嘴巴,“苦了我兒!”

    “不苦,”慕知禮拿著糕點搖頭,“甜的,好吃。”

    就是,不怎麽頂飽,還有點噎人。

    秉著不浪費的精神,慕家最近的零食一直是鄰居送的豌豆糕。

    蘇黛和南崽食不厭精,豌豆黃放一晚就不怎麽愛吃,剩下的全被慕耀放進車廂當點心。

    無論多精心烹製的點心,放了幾天不壞也幹了。

    小周氏心酸的離開,她仰頭咽下即將掉落的眼淚,啞著嗓子保證,“禮兒放心,等我們找到住處,就給你燉雞吃。”

    “謝謝娘。”

    母子倆對話完,房間恢複靜默,小周氏繼續數錢,慕知禮小心吞咽糕點。

    慕家三口就是這個時候找來的。

    敲門聲響起,母子倆陡然一驚。

    好一會兒,小周氏才哆嗦著嗓子出聲,“誰?”

    “堂弟妹,是我。”

    礙於男女忌諱,蘇黛讓慕耀在前廳等,自己拉著南崽過來。

    值得一提的是,南崽的主要作用是當工具人幫忙提吃食。

    他人太小沒力氣,所以和蘇黛一起提的。

    即便如此,這段路走下來,也累的氣喘籲籲。

    蘇黛也差不多,否則也不會這麽久才出聲,差點把人嚇到。

    “二,二嫂?”小周氏打開門,“你們怎麽來了?”

    探出腦袋往後看了看,沒發現慕耀後,連忙接過蘇黛手中的東西。

    她太清楚蘇黛弱不禁風的體質,生怕把人累出好歹從而不得不背鍋。

    “聽說你們來了鎮上,送點吃的,順便問問你有什麽打算?”

    “能有什麽打算,過一天是一天唄,”小周氏苦笑一聲,“安頓好後,我就去接繡活,攢夠一個月的花銷就送知禮去學堂讀書,我這輩子已經沒啥希望,他還小,不能跟我一樣。”

    蘇黛點點頭。

    她能感覺小周氏很認真,而且態度堅定,計劃周密,不出所料,應該琢磨挺久的。

    “堂弟妹,”她好奇地問出聲,“冒昧的問一下,你怎麽突然離開慕家呢?當然,不方便也可以不回答。”

    “沒什麽不方便的,”這些事一直壓在心裏沒地方宣泄,小周氏早就想找人傾訴,“其實,從福寶被抱走的那一刻我就想離開慕家。”

    “什麽?”

    蘇黛吃驚地瞪大眼睛。

    “很奇怪麽?”小周氏不以為意,“哪個當娘的,願意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被人抱走?這幾年你又不是沒瞧見,老兩口防我跟什麽似的,生怕我挑唆他們祖孫離心。”

    這話,蘇黛沒接,幹笑兩聲打混過去。

    一直以來,三房的存在感都特別低,安排的事都做,給好處就拿,即便是福寶的爹娘,被人提及的次數也不多。

    以前沒察覺,回頭想想,未必不是慕家有意淡化兩口子的存在,讓村裏潛意識就把福寶和三房割裂開。

    毫不誇張,慕家二老不識字歸不識字,但極其擅長打壓和精神控製自己孩子,瞧瞧這花樣百出的手段,讓他們窩在鄉下還真屈才了。

    “當時我回娘家讓他們給我主持公道,但是沒用,”小周氏隻瞥了蘇黛一眼就繼續說,“婆婆也是周家的閨女,再加上老太太還活著,我隻能認命。

    後來我就拚命攢銀子,想著早早就把知禮送進學堂,不求他考上啥,隻要有慕知智一半的待遇別吃虧就成。”

    聽到這,蘇黛總算回過神,“因為那三十兩銀子?”

    “你果然知道,”小周氏語氣很肯定,長歎一聲她繼續說,“三十兩是三房所有積蓄,一下被奪走我確實接受不了,不過,這隻是一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