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不是親生的？”

    老夥計一下激動了，

    “為啥這麽說，還是誰告訴你啥了？”

    門衛大爺因為喝了點小酒，被人一催，也有些興奮，當即拍了下桌子道：

    “這還用別人告訴我？都說血脈相連父子天性，你看崔家是什麽人家，再看看崔誌傑對他那爹是個什麽態度？說不定崔誌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還有啊，那天崔誌傑他姑姑來……”

    門衛大爺剛想說，那天崔誌傑他姑姑過來跟他嘮嗑。

    他回去之後跟家裏人說起，他媳婦兒提醒他了。

    說怎麽覺得那個崔念芹仿佛話裏有話，真要是對崔誌傑這個侄子親近關心，哪可能當著外人的麵說他不孝？

    一家人就著這八卦吃了頓飯，後來他媳婦還說，這要是擱在古代，直接滴血認親不就得了？

    “我讓你個老東西胡說八道！”

    崔誌傑突然衝出來，指著門衛大爺就罵，

    “你說誰不是崔家親生的孩子？廠裏給你發工資是讓你看大門的，不是讓你嚼舌根的。”

    崔老嚇一跳。

    看見崔誌傑那麽激動，說實話，崔老心裏那一瞬還是有些觸動的。

    他甚至忍不住想，可能誌傑這孩子隻是不怎麽會說，其實心裏還是有他跟君竹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麽生氣人家說他不是親生的。

    崔老忍不住抬腳。

    可很快，崔誌傑就操起桌上的本子，直接扔到大爺頭上：

    “說我不是親生的？是不是覺得這麽說，就能討好崔家？我告訴你，就崔大軍跟何君竹，他們連我這唯一一個親生的兒子都能狠心不管，你以為你能巴結上？”

    “還有，我跟董家親近，那是因為董家真心對我，你個老東西再敢提我嶽家，信不信我一句話，讓你大門都看不成！”

    崔老站住了。

    他一雙眼睛有些發紅，看著前頭像是瘋子一樣，跳著腳罵他們狠心的崔誌傑，轉頭直接上車了。

    “回去吧。”

    崔老聲音平靜得嚇人，吩咐司機，

    “明天讓李秘書過來第四機床廠一趟，讓他跟廠領導說，不管是誰，既然領了廠裏的工資，就該按廠裏規矩來，小組長什麽時候能越過車間主任了？”

    司機一聽就懂了，連忙點頭：

    “好。”

    說著朝後頭看了一眼。

    他覺得崔誌傑腦子可能是讓驢踢了，董家真心對他？

    就連他這個跟在崔老身邊，隻跟董家接觸過幾次的，都能看出來，要是沒有從崔老夫婦這裏拿的好處，董家能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

    忍不住搖了搖頭。

    崔誌傑還真是命好，不管咋說，他都是崔老夫妻倆唯一的兒子。

    到了大院，竟然看見徐老爺子在他家門口。

    “弟妹把我媳婦拐走了，擎擎和小易也不在家，我這不是來找你說說話？”

    “你來得正好，兄弟這麽多年，陪我喝一杯。”

    崔老把他拽進屋，從廚房找出來酒，也不說話，直接悶了好幾杯。

    這小酒杯其實不算大，但架不住喝的是白酒，幾杯酒下去，崔老眼神就有些飄飄忽忽的了。

    他一看喝得剩個瓶底，伸手指著一旁的櫃子：

    “去、去拿酒，老子有好酒，茅、台……”

    “嗯？”

    徐老爺子本來從廚房找了盤下酒菜出來，正在專心吃小魚幹。

    一聽茅台，立刻站起來，

    “你這個老東西，上回我說我那特供送人了，想來你這兒蹭幾口，你還騙我說喝沒了，你怎麽這麽小氣？”

    客廳有一組櫃子，上麵擺著收音機。

    徐老爺子剛要打開櫃門拿酒，突然驚訝道：

    “咦？這是啥時候的照片？”

    徐老爺子喝得不多，但他跟徐外婆待久了，多少也有些“心直口快”。

    看著玻璃下麵放著的照片，他直接伸手把照片拿出來，看了幾眼道：

    “這是誌傑十幾歲的時候吧，你說你長得也算人模狗樣，弟妹那長相，用你嫂子的話說，同輩裏數她好看，這孩子咋長得跟你們倆，一點都不像啊。”

    “長得、長得不像嗎？”

    崔老喝多了，思緒有些不清楚。

    可聽到徐老這一句，卻仿佛想到了什麽。

    崔誌傑的長相不如他們夫妻倆，還很小的時候，崔誌傑在外頭跟小孩吵架，被人罵長得醜，哭著跑回家，可他姑姑崔念芹卻不但不哄著他，反而嘲諷地看著他，罵了一句——

    “嗤，小野種還有臉哭，你能在崔家長大就知足吧，要不然，就憑你一個鄉巴佬，別說被人罵幾句長得醜，你連這些大院孩子麵兒都見不著。”

    當時崔老無意間聽到，他還以為是念芹不懂事，跟她嫂子吵架之後就欺負她侄子，還嗬斥了她，不許她那麽跟孩子說話。

    可這會兒想想，念芹那話是什麽意思？

    隻是，崔老想著想著，晃了晃腦袋。

    嗯？剛才他想到什麽來著？

    ——

    崔老喝得想不起來的時候，何君竹還在孫茹家門口等著。

    屋內，杜相宜嚇一跳。

    但她也知道一些小姨婆當年的事。

    心道誰要是敢冤枉她偷了首飾，她肯定不隻是不見，說不定還得跟人打一架，小姨婆這脾氣算好的了。

    可是想到剛才門口那位何奶奶，那麽和氣地請求傳話，杜相宜還是把手裏的紙條打開放在桌上，試探道：

    “小姨婆，她、她說讓您看看這紙條，說很多話她都寫在這上麵了。”

    “什麽紙條？我跟她們姑嫂沒什麽好說的，你告訴她趕緊走。”

    孫茹冷著臉，抓起那張紙條就要扔過去。

    卻無意間看到上麵的一行字，孫茹愣住了，連忙道，

    “等一下，相宜你站住。”

    杜相宜聽話得很，都已經要去趕人了，一聽連忙轉身。

    卻看她小姨婆手裏抓著那紙條，越看臉上表情越是嚴肅。

    很快，孫茹抬起頭來，卻是衝著身邊的兒媳婦道：

    “雅娟，你去把她們請進來吧，順便再拿幾副碗筷，這個時間過來，她們應該還沒吃飯呢，就在家裏一起吃吧。”

    “好，媽我這就去。”趙雅娟連忙點頭答應。

    杜相宜已經驚訝得長大了嘴巴。

    不是，小姨婆這態度變化也太快了吧？

    剛才還見都不見，這轉眼就要留人吃飯了？

    杜相宜忍不住探著小腦袋，想看看何奶奶那紙條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可孫茹卻不讓她看，反而把紙條攥在手裏，衝她認真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