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崔家。

    崔老平時都是跟妻子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何君竹博學多才，崔老不管說起什麽，她都能接上話，夫妻倆很有話說。

    今天崔老自己坐在餐桌旁，默默吃完了飯，起身的時候，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b市就那麽好？這都幾天了還不回家？”

    保姆小劉聽見，看了崔老一眼沒吱聲。

    她還記得葉世珍來家裏的事，尤其之前還看到了崔老跟何君竹吵架，心道這麽想媳婦，吵架的時候咋還那麽利索？

    崔老自然看見了保姆的眼神，但他輕輕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

    他還不知道，他媳婦兒何君竹何止不回京，她還在b市幹了件大事，給他認了個幹兒子！

    “您早上要辦的事就是這些，會議改到下午了。”

    車上，秘書拿著筆和本子匯報工作，說完朝外頭看了看。

    他這是算著時間的，看正好經過江德業王元香住的那招待所，連忙伸手指給崔老看，

    “崔老您看，那兩位，之前您讓去看看他們的來路的，今天一早有消息了，那老兩口名叫江德業和王玉芝，是從b市來的，已經在京城住了一段時間了，而且，他們還是江易的爺爺奶奶。”

    “你說什麽？”

    崔老聽得滿臉詫異，扭頭看過去。

    車窗外，江德業正背著手，一臉自得地往隔壁國營飯店走，江老太太王玉芝跟在身後。

    崔老看了好幾眼，還是很不可思議：

    “他們，我是說這老兩口，他們竟然是江易那丫頭的爺爺奶奶？可怎麽從來沒聽那丫頭說過？”

    “應該是江易跟他們關係不好的原因。”

    秘書連忙將打聽到的，b市鋼鐵廠江家前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了，才道，

    “按時間來看，江易跟他們老兩口，應該是同一天來的京城，隻是到了京城之後，他們祖孫一直沒聯係。”

    “至於江德業老兩口，他們一直住在這家招待所，平時基本不跟人來往，但是據招待所的服務員說，那個叫王玉芝的老太太，曾經無意間說過，他們是來京城找兒子的。”

    “找兒子的？”

    崔老聽得皺眉。

    但他心裏卻在想著剛才秘書說的話。

    照秘書所言，江德業退休前，也隻是鋼鐵廠一個普通的工人，江家之前因為苛待三房江易一家，手裏攥著江愛國和王元香的工資，日子過得自然比普通人好一些。

    可現在三房分出去了，這老兩口竟然還這麽大手大腳？

    崔老是苦日子過來的，自然知道，這老兩口在京城住著招待所天天吃國營飯店，一天可是要不少錢的。

    崔老剛想開口再問問秘書，突然看到不遠處有個身影出現。

    “念芹？”

    崔老瞪大眼睛，連忙道，

    “先別走，我過去看看。”

    崔念芹昨晚無意間，從葉麗珍那裏得知，何君竹竟然是去了b市。

    不但如此，她竟然還認了江愛國當幹兒子？

    昨晚一晚上，崔念芹都不知道怎麽過的，她隻要一想到，她大哥大嫂可能會知道當初他們兒子被換的事，就再也坐不住了。

    今天一大早，她也沒跟葉麗珍說，就坐了公交車過來，遠遠看見江德業老兩口，她毫不猶豫跟著進了國營飯店。

    “請問兩位同誌，這位置沒人吧？”

    崔念芹緊緊攥著包，臉色有些發白的開口。

    江老太太王元香一抬頭，看見竟然是崔念芹，嚇得差點站起來：

    “你！”

    倒是江老爺子反應很快。

    他在桌下一把拽住老婆子，四下看了看，這才笑著和氣道：

    “同誌千萬別介意啊，我家老婆子沒啥見識，還沒跟京城人一起吃過飯，這位置沒人，同誌你坐吧。”

    來吃早飯的人不少，國營飯店裏熱熱鬧鬧的，稍微離得遠一些，根本聽不清說話聲。

    崔老定定地盯著前頭一起坐著說話的幾人。

    半晌，他開口道：

    “他們認識。”

    一旁跟著保護的警衛員兼司機，有些不解。

    倒是秘書很快就明白了。

    因為他也看出來，盡管剛才崔念芹坐過去之後，表現得像是因為拚桌才跟江家老兩口搭話的模樣，可江老太太王玉芝那表情，一看就是認識崔念芹的。

    崔老忽然回頭問秘書：

    “你剛才說，江老太太說，他們是來京城找兒子的？那她兒子是誰？”

    秘書連忙搖頭道：

    “不知道，就像剛才跟您說的，他們自來了京城，就一直待在招待所，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的兒子是誰。”

    其實，江家老兩口對崔老來說，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就算那天這老兩口，尤其是王玉芝表現得像是認識他，也可能不是什麽特別的原因。

    可此刻崔念芹出現在這裏，崔老看著那幾人手裏都拿著包子，似乎吃得專心致誌，可細看，就會看到幾個人在說話。

    崔老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抬步走過去。

    秘書和警衛員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崔老繞過門口那一桌，直奔崔念芹的位置，剛好聽到崔念芹語氣著急地說了句：

    “那可是你親生兒子，你就……”

    還不等他聽到後麵的，江德業已經警惕抬頭。

    崔老對上江德業的視線，眸光閃動，隨後緩緩開口：

    “念芹？什麽親生兒子？”

    崔念芹整個人都懵了。

    她是背對著崔老坐著的，聽到這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崔念芹竟然好一會兒都沒有回頭。

    直到看見坐在她旁邊的江老太太，那一臉的震驚，崔念芹才白著臉，聲音控製不住有些發抖地慢慢轉身道：

    “大哥，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

    此時的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