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在分食著罐頭，他們下意識地放緩動作，盡量不發出聲音，因為他們知道佟婆婆要開始每天的功課了。

    佟婆婆拿出歸墟之主的畫像，放到司機台上，低著頭，雙手合十，小聲禱告。

    等佟婆婆禱告結束，小燕好奇地上前詢問“婆婆，為什麽你會成為歸墟之主的信徒，是因為歸墟之主的預警救了婆婆嗎？”

    佟婆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隻是部分原因，其實在做夢那晚，婆婆剛做了人生中最差勁的決定。”

    小燕仰著頭看著佟婆婆，一臉疑惑。因為她不明白什麽是最差勁的決定。

    佟婆婆解釋說，“夢見歸墟之主那天晚上，其實我已經買好了農藥，想著天一亮，吃上一碗自己最喜歡的南瓜粥後，就喝農藥，和這個世界告別。”

    “為什麽？”小燕吃了一驚。

    “因為婆婆做了錯事，沒有教好自己的孩子。”

    佟婆婆陷入了回憶，“婆婆有個孩子，是個男孩子，我一直叫他小棟。小棟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爸爸，那時候為了賺錢供小棟上學，我接過他爸的活，開著那輛貨車整日在外奔波，所以沒有時間，好好教導他。”

    佟婆婆眼中閃過後悔的光芒，“當我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遲了。那個畜生為了錢，夥同別人綁架了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本來隻是想要一點錢，沒想到因為經驗不足，生生把那孩子悶死在麻皮袋裏。”

    “那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七八歲的年紀，紮著麻花辮，笑起來的時候缺了一顆門牙……警員一開始給我看那孩子照片時，我還不知道是什麽回事，然後我看到那孩子慘白的屍體，警員在旁邊告訴我，是我兒子殺的。”

    佟婆婆的臉上滿是痛苦，“我一開始還不相信，說怎麽可能？直到我在監獄中見到那畜生，聽對方親口承認……我當場崩潰了，腦中不停閃過那個孩子的笑臉，和那具蒼白的屍體。”

    “那畜生跪下來求我，說他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那時候他已經被宣布了死刑，叫我救救他。”

    佟婆婆的表情忽然平靜下來，“我隻是叫他不用怕，因為我會下去陪他，是我沒有教好他，辜負了他爸爸的信任。”

    小燕完全驚呆了，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她完全不知道佟婆婆居然有這樣的過往。

    佟婆婆忽然反應過來，和一個小孩子說這些並不合適、

    她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說起這個，可能是事情憋在心裏太久，所以想找一個傾述對象。

    “那後來呢？”小燕愣了片刻後，並沒有因為“殺人犯母親”的身份而恐懼，反而上前抱住了佟婆婆。

    佟婆婆愣了一下，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被溫暖了。

    她摸了摸小燕的腦袋“後來我就夢到了歸墟之主，當時虛主提醒我，叫我注意變異植物。我那時候已經有了死誌，說我明天就要服農藥自殺，危不危險的已經沒關係了。”

    佟婆婆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我本來隻當是在做夢，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虛主真的回答了我，說既然我已經決定去死，為什麽不選擇更好的死亡方式。與其服農藥毫無意義地死去，還不如為更有意義的事情獻身。”

    “於是我就想到了救人，我會盡我畢生所能，去救你們這些孩子，為我，也是為我兒子贖罪。”

    佟婆婆雙手合十，輕聲祈禱，“願虛主庇護我們，讓我們順利到達東芝庇護所。”

    校車重新啟動，載著孩子們，向著東芝庇護所前進。

    路旁的路牌顯示，前方是名為“阜新鎮”的小鎮子。

    校車減速，緩緩駛上進鎮的水泥橋麵，佟婆婆眼睛微眯，前方有一輛拋錨的越野車，停在路中間。

    “求求你們，幫幫忙，我的車沒有油了。”身穿紅色長裙的女人站在車旁邊，向他們招手。

    孩子們從車窗裏探出頭去，好奇地看著忽然出現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佟婆婆畢竟老了，眼睛有點不好使，當她看清女人時，臉色猛地大變。

    她把油門猛踩到底，校車的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從女人的旁邊飛馳過去。

    她其實不認識女人，但女人的衣服太過於幹淨了，根本不像是逃難者，對方的麵容白皙，甚至還化了淡妝，塗了口紅。

    能夠在末日裏保持這幅妝容，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可這種強大存在，會因為找不到汽油，找他們幫忙？

    佟婆婆雖然沒能搞清楚其中的關節，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年輕時一個人開著貨車打拚，也遇到過不少截道的事情。

    女人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暴露，憤怒地用手猛捶旁邊的汽車，汽車蓋上留下深深的拳印。

    女人怒吼，埋伏在橋兩邊的人竄出來，奔跑著向校車追去。

    佟婆婆通過後視鏡，看到了這一幕，愣神了片刻。

    難道這些人打算用腳追上她這輛車，她開了大半輩子的貨車，豈是普通人能追上的？

    但很快她的臉色就變了，那些人在奔跑中變成四目三口的怪物，他們追上校車，用手掌猛拍車窗。

    車窗在巨力下崩碎，玻璃碎片飛濺入車內，聚成一團的孩子發出高聲的尖叫。

    “捉緊了！”佟婆婆蒼老的臉變得冷硬如同生鐵。

    她猛地打轉方向盤，狂奔的人魈來不及躲閃，猛地被校車拍飛，撞入街道兩邊的屋子裏，牆麵倒塌了半邊。

    但人魈再次站起來，怒吼著向校車衝去。

    佟婆婆把油門踩死後就沒有鬆過，校車加速階段結束，進入了極速，車身震動，發出哐當的震響。

    在這一刻，他們甩掉了人魈。

    但她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道人影追逐上來，那是一開始的紅裙女子，她同樣變成了四目三口的怪物，臉上還有黑色的花紋。

    校車衝出小鎮，在廣闊的荒路上狂奔。

    呼嘯聲從天而降，佟婆婆驚喜地望向天上，那是一輛武裝直升機，機身上有東芝庇護所的標誌。

    紅裙女人看到天上的直升機，臉上閃過厭惡的神情，發出憤怒的吼叫。

    直升機是衝著這些怪物來的！佟婆婆忽然明白了，眼睛猛地亮了，隻要拖到直升機降落，車裏的孩子就能活！

    但校車劇震，簡直像要炸開一般，車身開始側翻，右後方的輪胎炸了。

    女人居然把手臂伸進車輪裏，憑借著堅硬的手骨，硬生生地把輪胎破壞。女人的手也被車輪攪碎，但強大的恢複力生效，她手臂的肌肉乃至骨頭都在緩緩恢複。

    校車在極速中遇到這種情況，車技再好的司機也無法保持平衡，校車猛地傾倒在地，向前方碾去，地麵被擦出長長的黑痕。

    女人魈看著車裏麵的孩子，感覺新鮮的血肉近在眼前，發出興奮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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