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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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有了虛淵一的鼓勵,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上,他經曆了數不清的磨難,狂風暴雨隻是等閑,他曾被萬人追殺,被豺狼群啃咬掉雙腿,隻剩下森森白骨。
可神奇的是,他竟然還能站起來,憑借著脆弱的腿骨,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一路上,虛淵一都陪在小猴子身邊。
每次小猴子向虛淵一投去求救的眼神,虛淵一都隻是搖搖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小黑猴太多次太多次想要放棄了,可每次虛淵一都在旁邊鼓勵他。
有一次小黑猴實在走不動了,任憑虛淵一在耳邊如何說,他也隻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師父,就馬上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虛淵一不得不冷起臉,嗬斥道。
小猴子猶豫了片刻後,站起身來。
在他的生命中,隻有兩個人對他好,不,應該隻有一個,另一個是個魔鬼,所以他不想讓師父失望。
他繼續往前走,但遭遇的挫折一次比一次嚴重,每一次都在師父的逼迫下,繼續前行。
他心頭逐漸升起了不滿,覺得師父又不幫他,又要逼著他走,真是壞透了。
時間流逝,小猴子記不得他走了多遠,隻知道原野的春花已經盛開了九次。
他渾身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肉,簡直就像個行走的骷髏。
這一天,他們來到一座巨大的山峰前,山峰前方還有一條很寬的江河,河岸邊停著一葉扁舟,沒有頂棚,隻有船槳。
“你不是總問我,我什麽時候幫忙嗎?我告訴你,就是現在了。”虛淵一走上扁舟,拿起船槳,“上船吧!讓為師送你到對岸。”
小猴子警惕地望向四周,以前那些如此凶險的遭遇,師父都沒有出手幫忙,這次會發什麽什麽恐怖的事情?
難道河裏會突然出現巨大的怪物,把他們一口吞掉?還是說天下降下滅世的雷劫,轟擊在他們頭上?
但這些都沒有發生,小舟在江河上劃行,格外地平穩。
隻是天上忽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滴從前麵落下。
“躲到我身後,記住了,千萬不要冒頭!”虛淵一輕聲說。
小猴子有點不明所以,這不就是一場雨嗎?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之前他們還經曆過一場暴雨,那整個盤地都給淹了,也沒見師父出手幫忙?
雖然不明白,但小猴子還是按照虛淵一說的去做,躲在身後。
小猴子發現了異常,普通的雨都是從天上落下,就算有師父擋在前方,他或多或少,都會被淋到。
可奇怪的是,現在竟然連一滴雨水都沒落到他身上。
他看著師父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奇怪的不是雨,而是師父,是師父把雨水都吸引了過去,所以才沒有雨淋到他。
船到對岸,漂泊的雨也逐漸停了,小猴子跳到岸邊,他走了兩步,發現師父居然沒有跟上來。
他奇怪地轉過身,想喊師父上岸,但他忽然呆滯住了。
穀樺<spa> “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終點就在山頂上,去吧!”虛淵一輕聲說。
小猴子呆站在原地,完全慌了,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做什麽。
虛淵一的正麵完全被雨水打濕了,雨水所波及到的地方,皮膚甚至是衣服都呈現出一種枯竭的灰色,與這個世界的色調格格不入。
小猴子緩步走向虛淵一,伸出手去拉。
手指觸碰到虛淵一身上的雨水,他猛地慘叫起來。
疼痛從手指蔓延到身體,那是前所未有的劇痛,仿佛有一把小刀在不斷刮擦著他的靈魂。
他完全想不明白,師父是如何頂著這種劇痛,一言不發地為他撐船的?
虛淵一身上的灰色在蔓延,從腳部開始,當灰色包裹他整隻腳,就變成了灰色的石頭。
這場幻境中,本不該存在能殺死小黑猴的東西,但這場雨是例外。
這一場雨是整個賭局中,最不公平的一環,是那隻暴戾黑猴借用聖骸的力量,用作弊的方式製造出來的。
“師父!師父!”小黑猴跪坐在地上,不斷地叫喚,但是沒有用,灰色還是在蔓延,虛淵一逐漸變成雕塑,從腳一直蔓延到腰部。
“去吧!去登山,去拿回屬於你的東西!”虛淵一輕聲說。
“師父和我一起去!”小黑猴不斷地搖頭。
在這場漫長的幻境中,虛淵一並沒有放棄對小黑猴的教導,如今他已經可以順暢地和人交流了。
“恐怕我以後都不能再陪你了,你出去後找一個叫白晝會的組織,去找徐源,他是我兄弟,你好好聽他的話。”虛淵一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小黑猴忽然意識到什麽,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師父,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以前師父總說還不是時候,現在師父終於出手了,可他寧願這一幕永遠不要來。
師父一出手就為他擋下致命的寒雨,本該死去的是他。
他此刻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他怎麽能懷疑師父呢,還對師父不滿,覺得師父這一路上隻是為了折磨他,也不出手幫他。
虛淵一注視著小黑猴,眼神溫柔,“這一路上,其實不僅僅是我陪你,其實也是你陪伴我。”
小黑猴聽不懂,隻是默默地流淚。
石化已經蔓延到胸口,虛淵一趁著手臂還能動,伸手摸了摸小黑猴的腦袋。
小黑猴感受著掌心的溫暖,怔怔出神。
“說起來,我還沒有給你起名呢,你本該有一個名字的。”虛淵一輕聲說,“作為猴子,你自然是姓孫,你的毛發是黑色的,靈魂深處也埋藏有黑色的暴虐意誌,但我希望你,身處黑暗,心向光明,所以你就叫孫向明吧!”
小黑猴,不,應該說孫向明哭泣著向虛淵一磕頭,一遍又一遍,似乎隻要一直這樣磕下去,他就不用抬頭,師父就不會死去似的。
他磕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也感覺不到師父的目光,他猛地抬起頭,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傷,痛苦出聲。
虛淵一的身體已經完全石化,淡淡的微笑定格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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