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風間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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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樂館頂層,有柔媚的影子映在白屏風上。

    那影子低低吟唱,聲音且哀且憐,且怨且癡:

    “倦兮倦兮釵為證,天子昔年親贈;

    別記風情,聊報他,一時恩遇隆;

    還釵心事付臨邛,三千弱水東,雲霞又紅;

    月影兒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來路失,回首一場空。”

    櫻井小暮還未進入套間裏,就已經聽到了男子顧自淺唱。

    如果裏麵的人呆在套間裏,她每次進來,都幾乎能夠聽到這首曲目。

    曲目是中國題材的《楊貴妃》,唱詞也是中文。

    裏麵的男子似乎對此曲情有獨鍾。

    櫻井小暮每每靠近這裏,總能聽到那似哀怨,似垂憐的聲音。

    她小心翼翼的走進套間,然後安靜的跪坐在榻榻米邊上,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她其實不太懂這首《楊貴妃》,但卻又覺得男子唱得直入她心。

    她不懂,她也不問,她隻是靜靜的聽著。

    聽著聽著,她就會想到,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才能讓一個人如此鍾愛同一首曲目如斯,才能讓一個人每每淺唱起時,神情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的哀怨,他的迷醉,都是那樣明豔,那樣令人動容和憐愛。

    “來路失,回首一場空~”他且又低吟一遍,身體往前似要傾倒。

    櫻井小暮迎上,素白的手拖住他的身體。

    他順勢把頭埋進了櫻井小暮開領的晚禮服前,緊緊的把臉貼在她的胸口上。

    櫻井小暮不敢動,心髒嘭嘭直跳,她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發燙起來。

    她的臉頰泛紅,呼吸也有些急促。

    既是如此,她也依舊抽出手,強自鎮定的給男子按摩著太陽穴。

    “好點了嗎?”她問。

    “你好像不怕我?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輕輕嗅著女孩身上的幽香,癡語般問道。

    櫻井小暮聞言,身子忍不住的一凜,微微顫栗緊繃起來。

    其實她一開始,和很多人一樣,都很害怕這個男人。

    為了討好這個男人,她甚至去了趟泰國拜了個老色棍為師學習按摩。

    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由開始的害怕,到後來能夠為這個男人貢獻自己的一點作用而身心劇顫般湧動著快樂和開心。

    但她都掩飾得很好。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也忘記了。

    總有些人,在某些時刻,在不知不覺間打動了你的心弦,而你依然毫不自知。

    男人也沒有問,他臉上的哀怨和憐愛都已經消失不見,他的雙眼冷漠到像是有惡鬼藏在其中。

    他直起了身體,一手綰起長發,一手拿起玉色的青簪簡單的插入長發間。

    他披起繡著彼岸花的和服看向櫻井小暮,等待著她的匯報。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

    傳言裏,彼岸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

    隻要踏著這朵淒美的話,就能夠走向死人的國度,走向幽冥地獄。

    很少人會喜歡這種花,更不會秀在衣服上,雖然淒美,可它代表著悲情,代表著黑暗。

    “極樂館來了幾位有趣的客人。”櫻井小暮說道,“一個是卡塞爾的s級新生路明非,還有一個......”

    她抬眼看了一下男人,說道,“還有一個上衫繪梨衣。”

    男人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櫻井小暮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此刻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深深的厭惡。

    也不知道他在厭惡著誰。

    ...

    ...

    極樂館大堂內。

    “大!”

    “大!”

    “大!”

    此刻,幾乎全部的賭客,都圍在繪梨衣身邊,圍在這位公主的身邊。

    繪梨衣壓大,他們就跟著壓大。

    繪梨衣壓小,他們就跟著壓小。

    繪梨衣玩了一下二十一點,感覺沒有意思,她還是比較喜歡玩大小。

    她的籌碼,從一開始就不斷的堆疊了起來,越來越高。

    賭博確實能夠放大心中的欲望。

    即便如繪梨衣這般對錢沒有興趣的女孩,看著越堆越高的籌碼,眼裏也是帶著興奮之色。

    她眼裏是純粹的因為贏了而興奮。

    而她身後的一群賭客,眼裏則是無盡的瘋狂和貪婪。

    他們不斷的呼喊著,他們的神情隨著手中的籌碼越來越多而愈發猙獰。

    籌碼不斷的堆疊,他們的貪欲就越發的膨脹。

    他們看向繪梨衣的目光,就像在看神。

    因為這個女孩,不管是壓什麽,都能中。

    在場的人很多人都知道,繪梨衣肯定作弊了。

    但他們找不到作弊的證據。

    “這樣作弊真的不怕被打麽?”芬格爾搖著高腳杯中的香檳,忍不住的問道。

    “我們不就是來砸場子的麽?”諾頓翻了翻白眼,“別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可是來的時候,你們沒說是這麽砸場子啊。”芬格爾敲了敲四周已經開始戒備的人員,低聲問道,“要是打起來,我們能行麽?”

    諾頓拍了拍芬格爾的肩膀,“可能你有點不太行。”

    芬格爾立刻不願意了,“什麽叫我不太行,你這句話有歧義啊!”

    在芬格爾和諾頓說話間,繪梨衣已經把身前的全部籌碼推了出去,小手興奮的拍在了大的方向,還忍不住的握緊了小拳頭,緊緊的拽著路明非表示緊張。

    見繪梨衣壓大,一群人也開始跟隨。

    看著堆疊在賭桌上的籌碼,搖骰子的荷官手微微顫抖。

    桌麵這麽多的賭資,這些賭客要是再贏,就足夠贏下整個極樂館了!

    荷官有些不敢搖骰子。

    今晚的骰子像是見鬼了一樣,繪梨衣壓什麽就是什麽。

    “快點開!”人群開始呼喊,眾人紅著眼睛。

    “清場。”就在眾人的欲望達到雲端時,清冷的聲音像是從雲端落下,澆滅了眾人欲望的火焰。

    那聲音,是那麽的冷漠,冷入骨髓,冷如靈魂。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風間琉璃在二樓的廊道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眾人。

    他身上披著的和服上,彼岸花如鮮血般紅豔,紅豔得令人害怕。

    一眾賭客還未回過神來,就被極樂館的保安隔離了出去。

    “上衫繪梨衣。”風間琉璃的聲音如寒冬,他盯著繪梨衣的臉,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他討厭這個女孩子。

    這個女孩越單純,他就越討厭!

    在他看來,就是這個女孩,拿走了哥哥的愛。

    當然,他的哥哥也該死。

    他討厭哥哥,連同討厭他哥哥喜歡著的人。

    他從那間地下室活了下來,從那口枯井活了下來。

    他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惡鬼總會殺人的。

    櫻井小暮站在風間琉璃的身後,低垂著眼簾,並不說話。

    繪梨衣聞言,茫然的抬頭。

    她看著風間琉璃的臉,覺得他好好看。

    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麽對方如此的討厭她。

    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種討厭是如此的強烈。

    她從未見過對方才對。

    她眼裏有些迷惑,偏頭看了一眼路明非,扯了一下路明非的衣袖,拿出本子寫道,“他討厭繪梨衣,有危險。”

    或許是白王血脈之間的聯係,又或者同為鬼,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風間琉璃這個人很危險。

    那種危險,比她哥哥還要可怕。

    她感覺到了危險,於是告訴了路明非。

    路明非把繪梨衣擋在身後,抬頭看向風間琉璃,看向這個曾經令他無比深刻的男子。

    可此刻,這個男人的雙目中,卻潛藏著惡鬼,似在尋找機會擇人而噬。

    “我是該叫你風間琉璃呢,還是該叫你源稚女呢?”路明非看著對方問道。

    “源稚女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了地下室裏,也死在了枯井中。”風間琉璃神色冷漠,他看著路明非說道,

    “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為複仇而活著的風間琉璃!”

    “路明非,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你知道嗎?”

    “你的眼神,藏著怪物,就像是亡命之徒,時刻都想要撕碎一切,可你為什麽要壓製自己呢?”風間琉璃疑惑的看著路明非,

    “你有著這樣的眼神,你的身體潛藏著無窮的力量,你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你和我一樣,心中都藏著惡鬼,但你更有力量,你能贏得一切,釋放它,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攔得住你!”風間琉璃說道,語氣有些感歎,

    “真是令人羨慕又令人可憐的眼神啊,我們本該是一路人。”

    風間琉璃語氣頓了一下,而後問道,“說吧,來這裏要做什麽?如果是為了幫蛇岐八家而開展,那我太失望了,我的哥哥這麽膽小麽,自己不敢來見我麽?”

    “是不是害怕贏不了我,所以和卡塞爾合作了?”

    “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地獄,多麽希望拉著哥哥去走一趟,讓我親愛的哥哥也看看地獄的風景。”他輕輕的閉上眼睛,像是陶醉其中。

    此刻的風間琉璃美俊的臉龐浮現一絲癲狂。

    路明非沒有回答風間琉璃的問題,隻是把賭桌上的籌碼推倒,說道,“極樂館不是號稱能夠實現世上所有的願望麽?這麽多的錢,夠實現我的一個願望了吧?”

    風間琉璃聞言,臉上突然有興趣起來,“路君的願望麽?我想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實現路君的願望,就算再多的錢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