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夏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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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裏厄掌握著絕對的力量。
他比夏彌先一步降生。
懵懂的芬裏厄,靠著本能結繭,從繭上延伸出來的無數透明絲線,瞬間就抽空了尼伯龍根周遭所有的植被生命力,讓附近化為一片死地。
這也是為什麽,尼伯龍根裏,幾乎都看不到植被的原因。
因為龍王降生之後,他們會本能結繭,抽取四周的生命力來完善自身,保證自身的安全。
可芬裏厄太強大了,因此他的本能也就越強。
這是流淌在他血肉骨骼之中的基因。
尼伯龍根裏常年黑暗籠罩,不見光明,因此能夠在這種地方生長的植被本就不多。
所以即便芬裏厄把所有的植被生命力抽幹也無法滿足他對力量的渴望,無法滿足他本能的需求。
於是,這位掌握著土元素的至尊,以其與生俱來的天賦,直接抽取空氣中的土元素化為自身的力量。
甚至,空氣中的土元素稀薄之後,他更是本能的直接把身體埋進了大地之中,鏈接在了高牆之內。
他的身體因此能夠直接從大地中獲得力量。
但,因為芬裏厄的懵懂和不懂節製,他抽取的力量越多,他的龍軀就越大,也越完善。
當他滿足本能,抽取了足夠的力量之後,他的龍軀幾乎孵化完整,但也從此就與大地連為了一體。
他拚命的想要從地麵爬出來。
他掙紮,他怒吼,可無論他如何使勁,卻依舊無法把身體抽出來。
因為這片尼伯龍根,就幾乎相當於他的軀體!
他又怎能把自己從自己的身體中抽離?
自此,這頭龐然大物,這頭鋼鐵般的巨龍,永遠的被他自己困鎖於這個尼伯龍根當中。
芬裏厄因為自己的貪婪,而付出了代價。
他因為曾經參加對黑王尼德霍格的戰爭,靈魂就已經受創,後來靈魂繭化,降生成為匈奴王的時候,又被同類重創,不得不再度結繭,進行新一輪的繭化。
如此幾次之後,這種傷害,是需要用時間來修複的。
可,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因為他短時間成長起來的,過於龐大的龍軀限製了其智慧的成長,也因為其靈魂的創傷沒有得到修複,他的智慧,在重重原因之下,被限製在了孩童的階段。
他的智慧依舊還能成長,但那需要足夠長的時間。
而且是漫長的時間。
因為芬裏厄把所有的生命之力都抽幹,把空氣中的土元素也幾乎抽空,所以比哥哥晚一步降生的夏彌,幾乎什麽也得不到。
她就像是個嬰兒般睜開懵懂的眼睛。
她看到的隻有無邊的黑暗,以及盤旋在天空的吸血鐮。
然後她就看到了那頭不斷變大,不斷猙獰的巨大鋼鐵巨龍。
她本能的想要結繭,可是就算她結繭,也根本得不到任何的養分。
甚至沒有足夠的養分,她的繭在中途就無法繼續。
沒能成功結繭,沒能獲得生命之力的養分,讓她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之中。
即便這裏對她來說,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危險,可她還是害怕。
因為她什麽也沒有,什麽也不記得,就算她是龍,她第一次降生之時,也是如人類一般,什麽也不懂,隻是本能的害怕。
於是懵懂的夏彌,這個嬰孩般的孩子,清澈的眼眸湧起了霧氣,嚎啕大哭了起來。
整個黑暗世界的尼伯龍根裏,寂靜了數千年的尼伯龍根裏,隻響著嬰孩的哭聲,響著夏彌的哭聲。
那哭聲,是那麽的害怕,那麽的恐懼。
她害怕一切,恐懼一切。
黑暗的世界裏,她多麽的無助,多麽的孤獨。
她的哭聲,驚動了數之不盡的吸血鐮。
這些吸血鐮焦躁的飛舞著,卻無法安慰它們的王。
而巨大的芬裏厄,聽著夏彌的哭聲,也開始不知所措起來。
它巨大的龍頭貼著夏彌,口中發出沉悶的聲音。
夏彌的哭泣,讓他也驚慌起來,他隻是本能的想要安慰她。
可是,尼伯龍根裏的世界,本就是冰冷的,黑暗的。
沒有人會在意夏彌的哭聲,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感受。
唯一在意她的人,可能隻有她的傻哥哥。
可她的傻哥哥那時候並不會說話。
芬裏厄隻能哼哼哼,或者眨著眼睛,用黃金龍瞳閃爍的光芒照亮夏彌周身小小的世界。
那是黑暗世界裏亮起的第一束光。
那束光,是那麽的溫暖柔和。
夏彌忘記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多久。
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十年。
她記不清了。
他們是從降生時就一無所有的人。
他們不像人類從出生時就會得到照顧,得到嗬護。
他們隻能靠自己在黑暗中摸索。
然後克服恐懼,克服孤寂。
同時也習慣黑暗,習慣孤獨。
這無邊的黑暗裏,能夠照亮彼此的,隻有王座上的雙生子。
那些黑暗的日子裏,夏彌開始學會了走路,她體內的龍血,也讓她逐漸喚醒了天賦,記起了一些龍族的語言。
因此她會用龍文和芬裏厄交流。
可她如果不重走曾經走過的路,如果不接觸更多的事情,她是無法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的。
想要喚起記憶,就需要記憶回溯,或者故地重遊。
而離開尼伯龍根,是第一步。
芬裏厄因為種種原因的緣故,智慧並不如她。
芬裏厄喊她姐姐,她一度以為自己就是姐姐。
雖然她並不明白姐姐是什麽意思。
可她知道,芬裏厄喊姐姐的時候,就是在叫她。
黑暗孤寂的日子很漫長,終於有一天,夏彌下定了決心。
她要走出這個尼伯龍根。
她離開的那天,芬裏厄很不舍,姐姐,姐姐不停的叫。
可她終究是要離開的。
即便對陌生環境再如何恐懼,她也是要離開的。
那一天,她離開了京城地下鐵的尼伯龍根,離開了地鐵站。
那一年,是1992年春。
那一年,天空也像今年那樣下著鵝毛般的大雪。
她走在空闊的街道上。
那時候的京城,還遠不如現在這般繁華似錦。
天空飄著風雪,街上白茫茫的一片。
路上偶爾有幾個行人裹著軍大衣低頭匆匆而行。
她就像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人,形單影隻。
她披著白色的單薄衣衫在風雪中獨行,風雪打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頭上,把她的臉頰凍得通紅。
兩邊是老舊的房屋,這些房屋在風雪中看起來搖搖欲墜,卻是無比溫馨的港灣。
再遠處,則是逐漸疊起的高樓。
凡是入眼處,世間繁華,萬家燈火,卻無她容身之所。
她隻能孤寂的立身於雪地之中,一時間,心裏空落落的。
她立在雪地之中,看著外麵白茫茫的世界時,隻感覺世界好大啊。
可世界也好冷啊。
她突然難過了起來。
她覺得尼伯龍根挺好的,黑是黑了點,起碼還有個傻弟弟逗她開心。
而外麵的世界,她什麽也沒有。
她就站在雪地中央,看著外麵陌生的世界,淚水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隻感覺心中很難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難過,因為那時候,她還不懂這種難過,叫孤獨。
淚水是熱的。
可落到地麵之前,在空氣中就冷卻。
那繁華的煙火,她連刹那都不曾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