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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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樓裏,路明非的目光看向外邊裹上銀裝的叢林。
    他的目光那樣平靜,就像是一汪潔淨的湖水,湖水中倒映著天上的月牙。
    看著這樣的路明非,繪梨衣心裏莫名的感到難過和壓抑。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路明非。
    他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站在她的身前,如此之近的距離,觸手可及,卻又像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種感覺,就像她曾經住著的房子。
    透過小窗,可以看到外麵世界的天空,可你永遠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到底有什麽,天空下是什麽樣的,沒有清晰且具體的概念。
    就如此刻她突然生出自己對路明非一無所知的感覺來。
    因為你像是隻被囚住的鳥,孤零零的,沒有人和你說話,也沒有人會理解你。
    你所能做的,就是透過窗子默默的看著外麵,默默的承受著,消磨著那積壓在心底的孤獨。
    因為經曆過,所以繪梨衣很珍惜現在的一切。
    她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狀態。
    這種突兀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拉住路明非的衣角,似乎生怕這個男孩走丟。
    那個臉上總是掛著笑意的男孩,那個總是帶她離家出走,參與世界,看最絢爛煙花的男孩,他就像是一束光。
    光總是讓人覺得溫暖的不是嗎?
    可是,她此刻卻從那束光裏感受到了孤獨。
    屬於光的孤獨。
    明明那麽平靜,卻如此濃烈,如此壓抑。
    有那麽一瞬間,繪梨衣仿佛又回到了某個冰冷的房間裏。
    甚至在路明非的身上,恍然間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畫麵。
    擁堵的馬路,瓢潑的大雨,和狂奔的男孩。
    但這種畫麵很快就破碎,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那股孤獨感,好像沒有出現過一般,令人壓抑的感覺消失了。
    男孩還是那個男孩。
    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哎呀,怎麽沒有你呀?”繪梨衣仍然下意識的拉著路明非的衣角,路明非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拿起掛在她胸前的相機看了起來。
    裏麵很多的照片,諾諾的,夏彌的,零的,諾頓的,康斯坦丁和芬裏厄的,以及他的,唯獨沒有繪梨衣自己的。
    路明非抬頭看了看,月色投過塔樓的簷角投射進來,冷清的夜色像是披上了一層曼妙的紗衣。
    “來,我幫繪梨衣拍一張。”路明非說道,迎著月色推著繪梨衣站到塔樓邊上。
    “我不要!”繪梨衣拒絕,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擺好位置,然後拉著路明非站到一起,抬頭,眼裏彌漫著明亮的光澤,像是一顆顆的星星,抱著滿眼小期許,
    “我們一起!”
    好不容易出來,當然要紀念啦!
    “你站這裏。”
    “哎呀,位置不對。”
    “再靠近一點嘛!”繪梨衣主動貼了過去,兩人挨在了一起。
    這麽近的距離,路明非能夠清晰的聞到繪梨衣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好像女孩子的身體都有一種獨屬於她自己的體香。
    檀香縈繞,連帶著路明非的心情都變得輕鬆愉快了很多。
    “你在看什麽?看鏡頭呀!”繪梨衣一抬頭,正好看到路明非正盯著她。
    女孩子臉皮薄,被這麽盯著,繪梨衣玉脂般白皙的臉蛋不由泛起了一圈淡淡的粉紅,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這種感覺讓繪梨衣有些奇怪,以前明明是沒有的呀!
    “你,怎麽會和夏彌一起來的?你哥哥會讓你出來嗎?”路明非略微奇怪的問道。
    之前在機場沒來得及問,現在突然想起,以源稚生的性格,總不會讓繪梨衣來找他的。
    上次繪梨衣來中國,是因為有蘇恩曦的幫忙,護照等出境證件很容易辦齊。
    可這一次,蘇恩曦並沒有一起來啊。
    “這個呀?”繪梨衣朝著路明非勾了勾纖細修長的手指。
    路明非見狀,低頭湊了過去。
    繪梨衣紅著小臉湊在路明非耳邊說道,“我把證件偷出來啦,戶籍證,有了戶籍證,我什麽證件都能辦,我可以很久不回去!”
    風像是撩人的小妖精,把繪梨衣耳邊的長發撩起,暗紅色的發絲吹拂在路明非的臉上,讓他覺得有些癢癢的。
    紅白色的巫女服在風的撩撥下,像是湧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哢嚓!
    相機的閃燈這個亮了起來,把畫麵定格了下來。
    在一彎月牙下的塔樓邊上,男孩和女孩湊在一起,像是小聲說著兩人的秘密,淡淡的月色把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是一幅唯美的畫。
    “你把戶籍證......偷出來了?!”路明非吃了一驚,他看著繪梨衣,有些不敢置信。
    這個女孩,膽子也太大了吧?
    源稚生要是發現了,恐怕要發火了吧?
    “哎呀!”繪梨衣這會兒可沒空管哥哥。
    她聽到相機自動拍照的聲音,立刻小跑了過去,邊跑邊說,“不行不行,時間過啦!要再來一次。”
    繪梨衣說著,再一次調好時間。
    “繪梨衣姐姐,我也要!”康斯坦丁見狀,連忙抱著那隻比他小一號的羊腿跑了過來,嘴角的油脂還泛著光澤,臉色興奮。
    芬裏厄跟在康斯坦丁身後,“我也喜歡拍照,我也要!”
    “哥哥,快過來!”康斯坦丁站到繪梨衣旁邊朝諾頓叫道。
    諾頓聞言,看了過來,“幼稚!”
    但礙於康斯坦丁期望的眼神,諾頓隻好走過去。
    “姐姐,快來快來!”芬裏厄也是招呼道。
    “嘖嘖嘖,你們這是幹啥呢?不是要去幹大事情嗎?幹大事之前先拍照,怎麽總讓我感覺像是提前拍遺照啊?”夏彌嘴碎道。
    “師妹,難道就沒有人告訴你,女孩子要少說話嘛?”路明非斜視了一眼夏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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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彌眼角一抽,默默來到路明非身邊,趁著繪梨衣調試相機的時候,狠狠的掐在路明非的腰上一扭!
    “你是不是嫌棄我話多?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夏彌小聲道。
    嘶。
    路明非倒抽了一口冷氣。
    繪梨衣這個時候看了過來,目光落在路明非的身上,眼神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路明非使勁搖頭,“腰......不太好......”
    夏彌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師兄,你年紀輕輕腰就出問題了嗎?這以後可怎麽辦呀!”
    “師兄,以後注意點啊,不能誇了身體!”
    路明非差點被她氣得吐血,我是那個意思嗎?我腰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與其關心我的腰,師妹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要怎麽長高吧!”
    “不然連拍照都隻能和小朋友在一排!”
    路明非說著,就把夏彌推到前麵,和康斯坦丁站在一起。
    “路明非,你說誰是小朋友呢!”夏彌聞言,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挺胸脯,“我!偉大的尼德霍格冕下所創,尊貴的四大君主之一暨大地與山之王!環繞中庭的神明耶夢加得!執掌死亡權柄的新任神明海拉!你敢說我是小朋友!”
    諾頓見狀,頓時一拍額頭,臉帶羞愧。
    “要不要我恭迎龍王大人歸來啊?”路明非黑著臉。
    你稱號再多,你也不能改變你腿短的事實啊!
    零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了夏彌的旁邊。
    夏彌看向零,似乎在尋求零的認同。
    零沉默了片刻,平靜說道,“哦。”
    因為穿著高跟鞋的緣故,所以零顯得比夏彌要高出一個頭。
    夏彌:“???”
    哦是什麽意思啊?
    要不要這麽平淡啊?
    她好歹也是龍王好不好!
    “要準備啦!”繪梨衣調好了相機和倒計時,連忙跑了過來,站到路明非的身邊,順帶著把站在前排的諾諾拉到身邊,“這個位置的角度最合適你。”
    諾諾因為比較高的緣故,站在前排拍照會顯得有些突兀。
    倒是諾諾和繪梨衣站在一起,又有別樣的風格。
    “三。”
    “二。”
    “一!”
    在繪梨衣開始倒數時,康斯坦丁高高舉起羊腿,羊腿在空中架在夏彌的頭上,愛幹淨的夏彌立刻炸毛,旁邊的零連忙避開。
    相機卻不管不顧的把這一幕給定格了下來。
    清冷的月色下,塔樓裏,傳出夏彌慘叫的聲音,“不行,我要重拍!”
    “康斯坦丁,我要殺了你!”
    “哥哥,救我!”
    麵對炸毛的夏彌,康斯坦丁抱著羊腿就跑!
    塔樓邊上,零白金色的卷發輕輕浮動。
    她看著追著康斯坦丁出去的夏彌,平靜說道,“明天就可以進西伯利亞了。”
    “要通過亞曆山大·布寧前往目的地麽?”她看向路明非。
    月色下,男孩的眼神那樣明亮。
    零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這一切都有幕後勢力在主導著。
    曾經,就有幕後勢力主導著亞曆山大·布寧,讓布寧把他們送到目的地。
    布寧啊?
    路明非想起了那個叫亞曆山大·布寧的男人。
    被克隆出來的布寧有了真正的感情,真正的布寧卻成為了冰冷的,隻為追求權力的瘋子。
    “不,我們直接前往目的地。”路明非看著天上皎潔的月色平靜的說道,瞳孔裏倒映著世界的模樣,
    “我不想再和他們耗下去了,無論是誰。”
    他隻想要一個結果,要一個真相。
    他不想再陪那些人玩下去了。
    他更不想再重來一遍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隻會逃避,也隻能逃避的路明非了。
    就像賭王裏的那樣,他也想威風一次。
    這一次,他隻想豁出所有去梭哈,不管結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