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胡修吾到時，小黃龍看在袁守城的麵子，敬為上賓，身服心有疑，口軟心裏傲。
    挨了一頓打，被人當做熊孩子一樣，給拽了回來後，徹底老實了。
    心服口服不說，身子也軟了，那股子龍族傲氣也沒了。
    胡修吾說道：“我不在乎你們四條龍的安危，我為的是天下蒼生。”
    “救你們隻是附帶的，你們若是不長眼，我也可以送你們走。”
    既然小黃龍不給麵子，那胡修吾也沒必要跟他玩什麽高人隱士送錦囊的遊戲了。
    殺氣森森的話，讓小黃龍色愈恭，禮愈至，也是個癡人愚人，好言不聽，非要刀斧加身才服。
    甚至，小黃龍自己說道；“我願意進入上仙的洞天中躲避災禍，為此我願意將我淮瀆水神府中的珍寶通通送於上仙，充當租金。”
    “我願意說服我其餘兄弟，也依照此條件，請上仙庇護。”
    胡修吾說道：“我說過了！我豈是為了這些財物來幫你的。”
    “我隻有一個條件。”
    小黃龍說：“您請說。”
    胡修吾挺直腰背，向小黃龍逼近，直勾勾的盯著他：
    “我不是要你的錢財，然後給你避禍。我要你幫我，然後我再幫你。”
    小黃龍感覺自己的龍筋都發緊發涼，聲音發虛：“不知上仙要我幫什麽忙，能幫我一定幫！”
    胡修吾一字一句：“我要你，脫離淮瀆水神位。”
    小黃龍剛迷惑的想要開口，卻被胡修吾抬手示意他閉嘴，聽他說：
    “我說的脫離淮瀆水神位，不是你逃離淮水，掛印封金，將官位留給天庭指派的下一位水神。”
    “我要你幫我，將淮水水神位置，還給水神。”
    胡修吾要的不僅僅是讓淮水水神無神擔任，而是要讓這個神位直接消失。
    他不僅僅是想要平息現在的水患，他還要讓四瀆永遠脫離天庭管控，讓今後的黑神話世界也不再有神降災禍出現。
    黑神話中的天庭設立河神海神，城隍土地可不是出於善心，而是為了收割三界的靈蘊。
    所謂靈蘊，影神圖中解釋道：乾坤孕生靈，生靈育靈蘊。無所不能，無人不喜，乃三界間的通貨。
    無所不能，無人不喜。就算是蟠桃和金丹，都沒有得到這般高的評價。
    所謂的靈蘊，可以當做是一種另類的功德玉錢，是一種有限許願機。
    隻要使用得當，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可練成長生不老的仙丹，可鍛造出無堅不摧的兵器，也可煉製出有奇異神效、不可思議的法器。
    而靈蘊從何而來？從遊戲中就可以看出來，它藏在三界生靈先天之炁，也就是靈魂生命之中。
    斬殺妖魔，仙人就可以讓靈蘊裸露，若沒有收割，就會散落到天地間，可若有人用法器收割，就可以收集這些靈蘊，用作他用。
    這些山神海神，其實就是天庭派到人間，收割靈蘊的稅吏。
    凡人供奉仙神時，靈蘊就會隨著心念而流逝一絲到神位之中，越虔誠，越供奉，流失的越多。
    靈蘊和先天之炁息息相關，靈蘊流失，會傷及先天根基，壽命福緣都會因此受損。
    而每每有人死，便被城隍派陰差收割亡魂中最後一點靈蘊。
    凡人靈蘊一代代收割，就會導致凡人先天稟賦一代不如一代，能得道成仙的人越來越少，最後成仙怕是會變為傳說，就連修行本身都困難重重。
    人如此，百獸更是如此，怕是連開悟都做不到，隻能如五指山上的野獸一樣，混沌的徘徊在靈物門前而不入。
    後來，黃風嶺事件可以看出，靈山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收割生靈的靈蘊了，他們看上了大地中的靈蘊。
    原本水秀山青的黃風嶺，變成了黃沙漫天的黃風嶺，可不是黃風大聖做的孽。
    過關用的靈蘊，可都是從那滿地的佛頭中得到的，你當那是誰布置的。
    難道那時已經偷走靈吉菩薩的頭，信念崩塌，被孫悟空六根弄得瘋瘋癲癲的黃風大聖，還有心思用佛頭，收集黃風嶺的靈蘊。
    當然也是靈山搞得鬼，大地中的靈蘊被他們都收集，搞成了一片死地，三界靈蘊被過度開采，靈蘊循環被天庭設壩攔截收走。
    如此持續個千百年，靈蘊可不是無窮無盡的，早晚有一天會如都城外的山嶺一樣。
    光禿禿，白茫茫，真幹淨。
    可即便會使三界都遭到破壞，難以循環，為何神仙還是要做這種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事？
    因為黑神話中的神仙出了問題，神仙不是永生不死的，就算是玉帝和佛祖也一樣，他們也有死亡的一天。
    而在黑神話中，玉帝的隕落之日和佛祖的寂滅之日，快到了！
    但他們不想要那一天到來，所以他們開始奉行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
    損天界六道，而肥己身。
    他們想要活到海枯石爛、六道崩殂的那一天，若在那一天前死了，那之後的天地安穩與他何幹？
    所以，孫悟空當時對豬八戒說，我們多吃一口，他們就少吃一口的話。
    那是多麽深刻的覺悟，他是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壽命，背叛了自己的階層，也不願意做出危害三界而利自身的事情來。
    ······
    你還不如是打算將我捉去當做坐騎。
    小黃龍聽得心裏直打鼓，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給捅爛，好再也聽不見胡修吾的叛逆之語。
    這比任何天魔的言語都嚇人，出身龍族，小黃龍非常清楚胡修吾在做什麽，就是因為他太清楚了，所以他才害怕成這個樣子。
    昔年大鬧天宮的孫悟空，被壓了五百年，但是胡修吾要是做成這種事。
    非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抽筋拔骨，消魂滅魄，凡是和胡修吾有關係的人，凡是跟他有關的文字，通通都會被天庭銷毀。
    胡修吾看出了小黃龍心中的害怕，冷酷的說道：“你現在最好的歸宿都是上那剮龍台，怎麽你喜歡當別人的盤中餐。”
    冷酷的事實，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他發熱的頭上，一下子就將小黃龍拽了回來。
    是了，他們兄弟如今的處境，哪裏有什麽首鼠兩端的資格。
    小黃龍思索一陣：“還請上仙在我府邸住下，讓我好好考慮一番。”
    胡修吾盯著小黃龍看了一番，俄而冷笑，譏諷道：“不死心？”
    小黃龍沉默，不敢應答。
    什麽需要時間考慮，分明是緩兵之計。
    天庭威望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不是火燒眉毛，他不敢直截了當的和天庭造反。
    造反一念可不是輕易會起的，天竺的奴隸階層首陀羅被剝削成了那副模樣，卻仍舊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不被逼到死角，大多數人不敢反抗昔日的權威。
    更何況，逃犯和反賊被通緝的力度是不一樣，前者或許天庭的追捕工作會敷衍，後者可是一定會拿出追捕態度的。
    現在是貞觀十三年，據胡修吾在長安的見聞，金蟬子的轉世唐三藏這個時間，或許才到了雙叉嶺，還不一定見到了孫悟空。
    西行取經花了十餘年，小黃龍分明是想要先穩住他，然後等西遊結束後，再看看形勢，看天庭究竟要如何處置他們。
    要是天庭僅僅拘拿他，罰沒家資，甚至是和孫悟空一樣被關押五百年，小黃龍都不會有絲毫反抗。
    胡修吾恨其不爭：“你心中分明早有定論，怎麽就是不死心。”
    小黃龍分明心裏知道，天庭放過他們的幾率微乎其微，可是不到最後時刻，他總是不願意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萬一呢，
    萬一，玉帝到時候心情好，赦免了他們兄弟的罪呢。
    小黃龍抱拳，頹然道：“上仙，小龍沒有您這般豪氣，萬萬不敢動此心思。”
    胡修吾說道：“罷了，但是你和你兄弟必須兢兢業業，維持四瀆運行，讓四瀆恢複平靜。”
    小黃龍鎮靜下來：“這自然沒有問題，我這就給我幾位兄弟去信，讓他們先專心於公務上，我等一定守護好四瀆兩岸百姓。”
    胡修吾說道：“若如此，那我在淮瀆水神府住上一陣也沒什麽。”
    小黃龍大喜，連忙招來了龍宮侍女，命令侍女領著胡修吾到龍宮最好的客房中。
    說是客房，但實際上卻是個庭院書房，樣樣不缺的小院。
    曼妙身姿的蚌女扭著柔嫩細腰，剛剛將胡修吾領到龍宮客房，一隊蚌女就過來胡修吾收拾客房，沏茶點燈，鋪被熱床。
    床上蚌女玲瓏水嫩，錦被明明大到能蓋住兩個人，可偏偏那珍珠似的腳趾，白玉樣的細肩裸露在外，真是俏皮可愛，嫵媚多情。
    噠噠噠，
    走廊中傳來一陣急促腳步。
    刻板印象中，穿著文官袍的老龜，領著十八對扛著好似嫁妝大箱的蟹精，進了胡修吾的院子。
    “小老兒名為杜為之，奉水神之命，特來為上仙送來日用。”
    杜為之拍拍手，三十六隻蟹精齊刷刷將肩上扁擔放下，讓大箱落地。
    啪啪啪，
    箱子全部被打開，瞬間令小院亮堂起來，
    殷殷香氣流出，滿堂珠光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