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馬上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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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封牛行街魏王府。

    

    “羅參軍審王繼勳的時候可威風了,驚堂木一拍,一樁樁一件件將王繼勳的罪行,逐一理清道明。凶悍如王繼勳者,也隻能乖乖在堂下認罪,太威風了……”

    

    小丫頭眼睛泛著光,說話的語氣抑揚頓挫,都充滿了崇拜。

    

    符清兒懶散的靠在長榻上,聽著侍女鳳竹說著羅幼度斷案的經過,忍不住罵道:“看你春心蕩漾的樣子,幹脆將你送給他得了。”

    

    “好呀!”鳳竹嬉笑著一口應下,似乎並不害臊,說道:“羅參軍與我們在大名府遇到的人真的不一樣,要不是粗鄙不堪,滿口髒話,不是砍就是殺的莽漢,就是沒有骨頭的文人。羅參軍麵對王繼勳那樣跟野獸一樣的人,依然不懼,頂著各種壓力,將他依法處決。太了不起了……”

    

    符清兒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卻如鳳竹說的一般。

    

    她的父親符彥卿出身將門,為人豪俠,仗義疏財。作為名將符存審之後,符彥卿自小就為晉王李存勖器重,收為親隨,興教門之變,符彥卿率十多人力戰拒敵兩千,驍勇無匹。

    

    李存勖敗亡後,符彥卿歸順後唐,跟隨王晏破王都,敗契丹,評功升任慶州刺史鎮服黨項。

    

    鐵丘之戰,符彥卿以百騎衝契丹萬騎軍陣,救回被數萬契丹騎兵圍困的北麵行營都部署高行周,逼迫契丹騎兵退走。

    

    在陽城白團衛村之戰,遼軍斷了晉軍糧道水源。這就跟馬謖一個情況了,但是符彥卿直接率領萬騎在缺水缺糧的情況下,橫衝敵陣,殺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隻身而逃。

    

    符彥卿曆經四朝,幾乎經曆所有大戰,每戰必前,鮮有敗績。

    

    但縱觀符彥卿的戰績可以看出,他擅長的並非戰略,也沒有用什麽高深戰術,而是化繁為簡,一力破萬法。

    

    這跟他仗義疏財,謙恭下士的性格分不開的。

    

    符彥卿從不吝嗇錢財,能跟所有將士打成一片,以至於所有兵士都樂意為他效死。

    

    不管己方人多人少,不管對方人多人少,隻要符彥卿站在陣前,哪怕麵對十倍、百倍的敵人,符彥卿與他的兵都敢衝敢戰,而且不計傷亡。

    

    久而久之,符彥卿身旁聚齊了一群蔑視生死且驍勇異常的敢戰之士,精銳中的精銳。

    

    這些精銳剽悍驍勇,從而也形成了目無一切的性格。

    

    五代十國驕兵悍將,數不勝數。

    

    但要排個高下等級,符彥卿這個大周第一軍閥跟他麾下的悍將強兵,位列前茅。

    

    符清兒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身旁的叔伯長輩一個個都是“爹娘”不離嘴的粗漢。

    

    偶爾出現一些骨頭硬的文人,一部分給同化了,一部分給打軟了骨頭,一部分給貶了,更多的是讓符彥卿砍了,或者不知道給誰捅了一刀,出現在了大名府的臭水溝裏。

    

    符清兒小時候還不覺得,隨著年紀越大,女孩子細膩的心思起了變化。越覺得身旁的叔伯長輩過於粗魯,甚至連自己的老爹爆粗口的時候都有些嫌棄。

    

    這來到開封汴京,符清兒聽得最多的就是羅幼度。

    

    一個讀書人居然在汴京混得風生水起,這在大名府簡直就是奇跡。

    

    因此種種,成功引起了符清兒的關注。

    

    現在羅幼度更是憑借一己之力,將大名鼎鼎的王三鐵下獄,且頂著各種壓力,將之判罰遊街斬首,委實讓人刮目相看。

    

    符清兒突然想到一事,從身旁案幾上拿出了一封舉薦信,腦中響起了自己父親臨走時的話:

    

    “爹爹這輩子見過不少驚才絕豔的人,越有才華,越會成為眾矢之的。而少年成名,帶來的是年少輕狂。處於風口浪尖處,卻不知進退,取死有道。由古至今,又有多少驚豔之輩能夠順利崛起?大多都夭折於成長途中。倒是大智若愚,大器晚成之人,往往累積了足夠的閱曆,從而左右天下。羅幼度能夠經得住老夫的誘惑,穩守底線,確實不凡。倒也配得上爹爹的舉薦,不過你也別過早的遞上去。就這麽給拒絕了?爹爹不要麵子的嘛?他難道不知道,有爹爹給他壓陣,意味著什麽?得晾他一晾,讓他後悔一陣子。”

    

    “嘻嘻!”

    

    符清兒輕輕一笑:低聲道:“爹爹這麵子怕是很難找回嘍。想不到連重進叔叔都能對他另眼相看,也太意外了。”

    

    正當這時,外邊傳來了羅幼度求見的消息。

    

    符清兒一怔,卻也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自己的愛駒還在他手上了,看了手足無措的鳳竹一眼,打趣道:“怎麽樣,你的心上人來了?要不要由你親自去接待?”

    

    鳳竹也就是嘴上花花,真到了上陣的時候,慫如老狗,哀呼道:“二娘子饒了小婢吧,小婢這輩子都要跟著娘子,哪有其他想法。”

    

    “哼哼!”

    

    符清兒嘲弄的哼了兩聲,也不讓人宣召,而是大步向屋外走去。

    

    鳳竹略一猶豫,小跑著跟在身後。

    

    羅幼度再次見到符清兒,她依舊如初次見麵一樣,沒有多餘的飾品點綴,就是一青色的頭巾將自己的青絲綁縛在身後。沒有尋常女子的嬌柔,走路時輕快迅捷,以至於漆黑的長發向後飄揚。

    

    幹脆利落,英姿颯爽。

    

    “見過符二娘子!”

    

    符清兒抱拳還了一禮,道:“羅參軍近來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羅幼度由衷道:“若非符二娘子當初仗義相助,在下未必能拿王繼勳如何。今日特來還馬,再次謝過符二娘子借馬之恩。”

    

    符清兒上前了幾步,伸手去摸寶馬頸部。

    

    寶駒用它那厚實的馬頸蹭著符清兒的臉頰。

    

    那一瞬間,羅幼度腦中生出一個念頭,當一匹馬,挺好的。

    

    符清兒一招手,讓身後的鳳竹將馬牽走。

    

    鳳竹羞怯怯的瞟了羅幼度一眼,接過韁繩,想要將馬牽走。

    

    不想寶駒打了個噴嚏,高揚著馬首不願離去。

    

    符清兒一臉意外。

    

    羅幼度也是一臉莫名。

    

    符清兒支開了鳳竹,一個淩躍飛身上了馬背,揮手一拍馬屁股,換來的卻是抗拒的抬起了雙蹄,任是不動。

    

    符清兒怒道:“你對寶兒做了什麽?”

    

    羅幼度一臉無辜,心底一動,暗呼一聲:“莫非是它上了我家的老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