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隨著孫正洪進了屋，屋內的女主人迎了出來。

    那是一個臉色臘黃微微發黑還有零散黑斑的中年女人，並不怎麽瘦，反而有些胖，但卻是虛胖，一種不健康的虛胖。

    她雙眼憔悴，黑眼圈更是嚴重之極。

    哪怕不是醫生，也能看出來她患了重病，她臉上的黑斑黑眼圈，說明她體內的毒素無法正常排出，所以才在臉上顯出如此症狀。

    尿毒症的可怕就在這裏，腎排毒能幾乎停擺，體內毒素無法正常排出，全都積淤在血液中，隻能通過透析的方式過濾血液的方法來淨化血液。

    然而卻也隻是治標，腎排毒功能無法恢複，毒素是永遠也排不完的。

    現代最好的治療方法隻能是換腎了。

    可換腎的高昂價格，是這個家庭承受不起的。

    “正洪，你怎麽回來了？不跑單啊，現在是午高峰啊。”

    張萍看到孫正洪回家，不禁慌忙的擦了擦嘴邊的水漬。

    孫正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你又喝水了？”

    張萍麵色發苦的道：

    “正洪，我太渴了，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喝了一小口，真的，就一小口。”

    “你……哎……那你尿出來沒有？”

    張萍低下了頭，苦澀的搖了搖。

    王明神色一緊，尿毒症晚期症狀，極度口渴，卻又無法排尿，顯然，這已經惡化到腎衰竭晚期的地步，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孫正洪臉上的苦澀在蔓延，久病成醫，兩人都懂這代表什麽。

    除了盡快換腎，已經無藥可救。

    “正洪，我想通了，不透析了，我想回老家。”

    王明聽的明白，回老家的意思就是回老家好方便處理後事。

    當然，王明不這麽認為她沒救了。

    “咳咳……嫂子是吧，先別急回老家，能方便先讓我把個脈嗎？”

    孫正洪聞言看向王明，眼中閃過最後一絲希望，有氣無力的對著張萍道：

    “老婆，這是我一個老表，他懂醫術，會治尿毒症也許能治好你，你讓老表把個脈吧，他說了，治不好不要錢。”

    張萍抬起了頭，看著王明年輕的臉龐，臉色難看。

    她一看王明的臉，比她兒子大不了幾歲，又會什麽醫術。

    但人家一片好意，又是孫正洪帶回來的，她也不好給臉色。

    “啊，哦，是老表啊，好好，多謝老表了，把脈先不急，你等我，我給你倒杯茶。”

    說完，張萍走進裏屋倒茶去了。

    王明沒有拒絕，與孫正洪一同進了裏屋客廳的沙發上做了下來。

    在張萍端茶進來前，王明主動問了。

    “老表，先說好了啊，治不好不要錢，但萬一我要是治好了，你哪來十萬塊給我啊？”

    “別說什麽砸鍋賣鐵借高利貸，嫂子的病應該掏空了腰包吧，難不成你在市裏還有房能賣嗎？”

    “實話講，我真能治好，但我要是治好後，你又賴賬沒錢給，我咋辦啊？”

    王明翹起了二郎腿，故意用不著調的語氣又提了一次報酬的事。

    孫正洪臉色脹紅，怒氣一閃而過。

    這家夥，難道真是個騙子？

    這病還沒治呢，就提錢？

    孫正洪冷哼一聲，站了起來，走進裏屋臥室，拿了一個紅本本似的東西，啪的一下拍在王明麵前的桌子上。

    “房子我是沒有，但我有這個。”

    “看看！15萬！三年的死期，這本來是準備留給兒子的首付錢。”

    “你要是真能治好我老婆，死期的利息我不要了，直接把這錢取出來給你10萬塊！”

    “10萬買我老婆的命，值了！”

    “你看成不成？”

    王明拿著紅本本死期存折認真看了看，滿意的笑了笑。

    “原來如此，老表不愧是單王，還有這底蘊呢，成，看在這錢的份上，嫂子的病我肯定治好，治不好不要錢。”

    一邊這麽說著，王明一邊手裏把玩著紅本本，像極了貪財鬼。

    “什麽？！10萬？不，不，我不同意！”

    張萍瘋了似的撲了過來，手裏正端的茶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整個人撲了過來，一把搶走了紅本本。

    張萍哭著吼著指著王明：

    “孫正洪！你哪裏找的這騙子，我這病能不能治好，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我現在這情況根本就治不好了，這錢不能用！以後要留給咱兒子買首付。”

    “兒子剛大學畢業出來工作，剛交到女朋友啊……”

    “我現在隻想能撐一天是一天，能撐到咱兒子結婚的那一天就成了，你整這些妖蛾子做什麽!”

    “叫他滾，叫他滾！！”

    王明麵色不愉，現在這情況仿佛他是個反派。

    但內心其實波瀾不咫，因為這本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並不是他不想治，而是他不想那麽容易的治。

    如果輕易的治好了她的病，什麽報酬都不要，才是大麻煩。

    至於什麽大麻煩，看過聖母類主角小說的，懂的都懂的，可自行腦補。

    所以，這10萬他是必須要的，而且還要要的理所當然，要的理直氣壯！

    “哼！嫂子，你這話就過份了啊，我都還沒給你治呢，你就說我治不好，說我是騙子？”

    “你，你，你不是騙子是什麽，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尿毒症晚期轉腎衰竭了，醫生都說了我就算一直透析也挺不過半年了。”

    “你說你能治好，你騙鬼呢。”

    “是不是騙鬼，你要先試試啊，我說了，治不好不要錢，我又不可能硬搶你的錢。”

    “算了算了，怪我一時好心，看見老表大中午的午高峰不跑單在路邊抹眼淚，一時心善想幫幫忙，結果你這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走了！哼！！”

    王明作勢一甩袖要走。

    張萍臉色一滯，沒有攔，然而下一秒，孫正洪的手卻忽然抓住了王明的手，另一隻又抓住張萍的手。

    “治！治！我說的，治！治好了這錢給，治不好就不給！”

    孫正洪的臉脹紅脹紅的幾欲發紫，幾乎是咬著牙的狠瞪著王明的眼睛，也瞪著老婆張萍的眼睛。

    這個執拗的中年男人，其實是最不相信王明能治好病的人，但也是最想相信王明能治病的人。

    “聽見沒有？阿萍！去倒茶！去！倒！！茶！！！……”

    最後一句話，孫正洪是吼出來的。